西爷在京中监国，案头的奏章堆积如山，其中不少都与西北战事相关。
年羹尧在西北的军功日益显赫，却也树敌颇多，朝中弹劾他的奏折从未断过。
西爷看着那些措辞尖锐的奏章，眉头紧锁。
年羹尧是他多年苦心栽培的心腹，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绝不能有失。
“爷，侧福晋在廊下候着，说炖了参汤来。” 小厮低声回话。
西爷皱眉。年世兰初入府时，他便知她不是省油的灯。
比起寻常女子的低眉顺眼，她总带着股草原野马似的鲜活气，鬓边的赤金流苏晃得人眼晕，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像只张着爪子的小兽。
甚至连府里的下人都会在私下讨论，说这位年侧福晋的气焰，比嫡福晋还盛几分。
“让她进来。”
年氏提着食盒踏进门时，身上的石榴红撒花裙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香风。
“爷忙着呢？”
她将汤碗重重墩在案上，热气腾起模糊了她明艳的脸。
“我听哥哥说，有人在皇上面前嚼他舌根？那些酸儒懂什么，西北战局瞬息万变，难道要等圣旨磨磨蹭蹭送到，敌军早把粮草劫光了？”
西爷抬眼，正对上她眼里的火光。
这女子竟连朝堂之事也敢妄议，偏她说得首白，倒戳中了那些言官只知空谈的痛处。
“内院妇人，少论朝事。”
他语气冷淡，却没真动怒，换作旁人敢这般放肆，恐怕早就被他斥退了。
可...对着年氏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他竟生不出一点火气来。
“我不管什么朝事不朝事。”
年氏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步摇。
“我哥哥为你出生入死，在西北喝风吃沙，你不能让他平白受委屈！”
她说着，忽然从袖中摸出个锦囊，往西爷面前一递。
“这是我在大报恩寺求的平安符，你能不能帮我想办法给我哥哥送过去呀。”
锦囊绣得针脚粗疏，老虎图案歪歪扭扭，耳朵绣得像兔子，倒比那些精工细作的玩意儿多了几分滚烫的真心。
西爷捏在手里，粗布边角磨着掌心，竟有些发烫。
他忽然想起，年氏自小娇生惯养，连针都很少拿，为了这个锦囊，怕是熬了好几个大夜。
自那日后，年氏往书房跑的次数越发勤了。
有时是端来一碟烤得焦香的杏仁饼，把盘子往案上一放，就抱怨 “府里厨子手艺差，还不如我随手烤的”；
有时是拿着新买的西洋镜，拽着他的袖子非要他看“这里面的人影倒着走，好玩得很”；
甚至有次，她竟抱着只刚满月的奶猫闯进来，作者“薄荷小鱼鱼”推荐阅读《扭转乾坤：若曦愿与八爷共此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猫爪子还沾着点墨汁，她却笑得眉眼弯弯。
“爷你看，这猫跟我哥小时候养的那只一模一样，就是调皮劲儿差了点！”
“小心把奏折弄脏了。”
西爷本想斥责她胡闹，却见那小猫爪子搭在“西北粮草”的奏本上，年氏慌忙去抱，发间的珠翠滚落在地。
她蹲下去捡时，后颈露出一段白玉似的肌肤，还沾着点碎发。
那一刻，案头密密麻麻的朱批仿佛都失了颜色，只剩下她蹲在地上，手忙脚乱抓猫的模样。
那日凑巧十三爷在府中议事，临走时凑到西爷耳边笑。
“西哥近来总往年侧福晋院里去，莫不是被那团烈火燎动心了？”
西爷端起茶杯的手一顿。
他原是为了稳住年羹尧，才对这张扬的侧福晋多几分容忍。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竟会在她跟厨子拌嘴时觉得有趣，会在她哼着小曲浇花时驻足。
她浇花时总爱用瓢泼，溅得自己裙摆都是水，却还嘴硬 “这样花儿喝得痛快”。
甚至会在她气鼓鼓地说“爷要是敢偏心别的女人，我就把你书房的砚台全砸了”时，嘴角忍不住发颤。
夜里批阅奏折，案头忽然少了那盏惯常的银灯。
西爷正皱眉，就见年氏提着盏琉璃灯进来，灯壁上刻着缠枝莲，灯光透过花纹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金。
她把灯往案上一放，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这灯是我特意让匠人打的，比你那破银灯亮堂十倍，免得你总说眼睛疼。”
灯光落在她眼角的朱砂痣上，像团跳跃的火苗。
西爷看着她鬓边的流苏晃来晃去，忽然伸手，替她拂去了发间沾着的棉絮，许是方才从绣房过来，沾了点线头。
“爷？”
年氏愣住，平日里的张扬气焰瞬间消散，脸颊腾起两团红晕，倒比身上的红裙还要艳几分，连说话都没了底气。
“你…你干嘛？”
西爷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发间的香气。
他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忽然发现，这颗原本为了权衡利弊而放在棋盘上的棋子，早己跳出了他的算计。
她的鲜活，她的炽热，她那些不管不顾的真心，像一团火，烧穿了他常年裹在身上的冷硬外壳。
竟比朝堂上的步步为营，更能让他感受到一丝真实的暖意。
“这灯…不错。”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年氏眼睛一亮，立刻又恢复了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下巴微微一抬。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选的！”
琉璃灯的光晕在书页上流淌，西爷看着灯下女子张扬明媚的侧脸，恍惚之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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