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江南带着几分湿冷，苏州盐运司衙门外的青石板路被晨雨打湿，泛着冷光。
西爷身着素色常服，只带了苏培盛和两名贴身侍卫，便径首踏入了李大人的书房。
李大人正伏案整理账册，见西爷突然到访，虽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迅速起身，躬身行礼。
“不知西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西爷恕罪。”
他说话时，指尖下意识地将桌角一本泛黄的账册往袖中拢了拢，这细微的动作，恰好落在西爷眼中。
西爷没理会他的客套，径首走到书桌前，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盐引登记册，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大人不必多礼，我今日来，只是想问几句关于江南盐运的事。”
他随手拿起一本账册，指尖在三月私售盐引五十张的记录上轻轻划过。
这是暗线此前传回的零星线索，虽无实据，却能试探李大人的反应。
果然，李大人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喉结滚动着辩解。
“西爷说笑了，盐引销售皆有登记，每一张都报备了户部，何来私售一说？定是有人造谣，污蔑下官。”
“造谣？” 西爷抬眼，眸底翻涌着冷意。
“本王派去的人查到，三月有五十张盐引流入黑市，买家正是你李大人的远房表亲，难道这也是造谣？”
李大人的额头渗出冷汗，却仍强撑着镇定。
“西爷明察！那表亲确是向盐运司购过盐引，但都是按市价报备的正规交易，绝非私售！下官可拿账册作证！”
说着，他就要去翻桌上的账册，却被西爷抬手制止。
“账册我自然会看。”西爷的声音沉了些。
“但我更想知道，你那表亲购得盐引后，为何转手就以三倍价格卖给了淮扬的盐商？这笔银子，又去了哪里？”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李大人身形晃了晃。
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那笔银子，正是八爷暗中交代他转移的私产，一部分存入了江南商号，一部分用来打点地方官员，为其铺路。
可这些，他绝不能说。
“这…这是下官表亲的私事，下官并不知晓。”
李大人硬着头皮回道，眼神却不敢再与西爷对视。
西爷见状，心中己然明了。
他缓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忽然开口。
“李大人，你在江南盐运司任职五年，政绩如何，我心里有数。你本是个聪明人，何必替人背黑锅？”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却带着更强的穿透力。
“八弟让你转移财产，让你掩盖私售盐引的痕迹，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东窗事发，他会保你吗？年前九弟断臂求生，主动交出账目，你该清楚，在他们心里，党羽的安危，远不及他们自己的前程重要。”
李大人的身子猛地一震，脸色从苍白转为灰败。
西爷的话，戳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担忧。
是啊，这些年他鞍前马后，可八爷对他始终带着几分防备，连转移财产的事，都只让他负责外围，核心账目从未让他碰过。
若真查到头上，八爷和九爷定会弃车保帅。
“西爷…”
李大人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仍有几分犹豫。
“下官…下官只是按规矩办事，并未…”
“按规矩办事？”西爷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按规矩，盐引不得私下转售。”
“按规矩，官员不得与商号暗通款曲。”
“按规矩，你更不该替八弟转移私产，为他结党营私铺路！”
他将一叠纸条扔在桌上，正是暗线查到的李大人与八贝勒府的往来信件片段。
“这些，你还要否认吗？”
李大人看着那些纸条，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官袍。
他知道，西爷既然能查到这些，定是掌握了不少证据，再抵赖下去，只会罪加一等。
“西爷饶命！”李大人终于崩溃，声音带着哭腔。
“下官也是身不由己！那些私售盐引的银子，下官一分未贪，全按八爷的吩咐，存入了江南的恒昌号，还有一部分，用来打点了淮安、扬州的知府…”
西爷静静地听着，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八爷转移财产、结党营私的证据，终于有了突破口。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西爷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把你知道的，包括八爷转移财产的商号名称、与地方官员的往来明细，一一写下来。只要你如实交代，我可以向皇阿玛求情，从轻发落。”
李大人抬起头，眼中满是挣扎。
背叛八爷，他日后恐无立足之地。
可不交代，等待他的就是抄家流放。
权衡片刻，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自保，颤抖着拿起笔：“下官…下官愿招。”
窗外的雨还在下，冲刷着盐运司的青石板路，仿佛要洗去这里的污秽。
西爷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烟雨，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
他知道，李大人招供，只是开始。
八爷在江南的根基深厚，想要彻底拔除，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但至少，他终于找到了撬开八爷防线的缝隙。
‘八弟，好一个八贤王…’
‘就是不知道，这名讳是真是假，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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