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漫进屋子时，巧慧正在铜镜前为若曦挽发。
檐角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琉璃瓦上，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抬手推开雕花木窗，一股清冽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门外己是一片苍茫。
雪下了整夜，将八贝勒府的亭台楼阁、花木回廊都裹进了素白里。
青砖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踩上去该是松松软软的声响，檐下的冰棱垂成剔透的帘，阳光偶尔从云层漏下，便折射出细碎的光。
前世…就是在第一场雪的时候。
八爷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一首没有放开。
若曦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
‘那个时候，不知道姐姐和青山的故事。还觉心中忐忑，对不起姐姐呢。’
“巧慧，我要穿那件浅绿色裙装，再给我拿一件月白色狐狸毛披风，我要出去走走。”
“是，二小姐。”
若曦踩着毡鞋推门而出。
雪还在落，像揉碎的云絮一般飘飘洒洒，落在她的发间、肩头，转眼就化成细碎的水珠。
她沿着游廊慢慢的走，不想惊动任何人，只觉得这一片纯白能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还有…应该还能遇到他吧。
自从中秋那天想通以后，若曦感觉自己逐渐、逐渐找回了第一次刚刚穿越到清朝时的活泼。
没了从前的冲动，也少了许多执念，日子过得清淡安稳，又快乐。
绕过月洞门，前面是片空阔的庭院，雪积得更深了些。
若曦想抄近路去暖房看看那盆新送来的绿萼梅，便抬脚踩进了雪地里。
毡鞋陷进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是这寂静天地里唯一的声音。
她走得慢，目光落在远处被雪压弯的梅枝上，不曾想忽然脚下一滑，身子猛地向后倾去。
‘完了完了，这回比前世滑的还狠，我的屁股！’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小心。”
一只手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稳。
‘他什么时候来的？’
若曦满心欢喜的抬眸，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八爷保持着抱她的姿势，身上落了薄薄一层雪，想来己经在旁边站了许久。
他今日穿了一件玄色暗纹锦袍，外面罩着件石青色斗篷，领口露出的银狐毛衬得脸色愈发温润。
“八爷。”
若曦站稳身子，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
他的手掌宽大，带着微凉的温度，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心。
‘终于…再一次握住了。’
若曦轻轻的捏了捏八爷的手。
他察觉到小姑娘的动作，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他没有松开手，反而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这里雪厚，当心脚下。”
八爷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漫天飞雪。
他轻轻拉了她一把，“慢些走。”
若曦望着八爷，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做出了抽回手的动作。
八爷并没有放手，而是握得更紧了些。
若曦心下了然，低下了头，嘴角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她的手时，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上一世，只顾着窘迫，却从没仔细看过他的手，也从未细细感受过他手心的温暖。
若曦歪了歪头，用手指轻轻八爷的手背。
八爷低头看着她的表情和动作，没有说话，而是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在雪地中行走。
“八爷怎么也在这里？”
若曦突然抬头望向八爷，却发现他温润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停留。
“晨起以后望见外面白雪皑皑，出来走走。”
哪里是出来走走，分明是他看到外面的雪景，心中只觉凭若曦的性格，一定会出来，所以才出门寻她。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的斗篷上，簌簌有声。
若曦没有再说话，细细感受手掌的温度，顺着手腕一路蔓延上来，暖得让人心头发颤。
“前几日送去的暖炉，用着还好？”
八爷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若曦愣了一下，才想起前几日他让人送来的那只银质暖炉，雕着缠枝莲纹，烧得很旺。
“很好，我很喜欢，谢谢八爷。”
“同我无需这样客气。”
八爷又继续道“你身子弱，冬日里该多留意些。”
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暖房里的绿萼梅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若曦点头，跟着他拐进旁边的小径。
暖房就在前面，透出融融的暖意。
‘如果可以一首这样，平平静静的该多好啊。’
八爷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唇边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
雪光落在他脸上，柔和得像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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