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十爷府的窗棂。
寒气顺着窗缝钻进来，缠在明玉的腿上，像无数根细针在皮肉里扎着。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春桃帮着梳理头发，铜镜里映出的人影，鬓边虽簪着成色极好的东珠，脸色却苍白得没几分血色。
尤其是垂在裙摆下的那只右腿，微微向外撇着，哪怕盖着厚厚的锦缎垫子，也藏不住那几分僵硬。
“慢些！” 明玉忽然皱紧了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
“扯得头皮疼，你是故意的？”
丫鬟手一抖，连忙停下动作，屈膝道。
“福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您今日的头发有些打结…”
“打结便不会轻些梳？”
明玉猛地转头，眼眶微微泛红，却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这满室的压抑。
自从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她这条腿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太医来看过好几次，都说骨头接得还算规整，可就是落下了跛行的毛病，走快些便会左摇右晃，更别说像从前那样骑马、跳舞了。
她从前是何等风光？身为贵族的女儿，又是嫡出的格格，自小在父兄的宠爱里长大，京中贵女圈里，谁不顺着她的性子？
就连十爷，虽一开始对这门婚事颇有微词，可架不住她鲜活灵动，吵吵闹闹间也生出了几分情意，旁人都说他们是“欢喜冤家”。
她自己也觉得，日子就算不算十全十美，也总归是顺遂的。
可是现在呢…
丫鬟不敢再说话，只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继续梳理。
明玉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忽然想起从前每次赴宴前，她都会对着镜子挑拣半天首饰，一会儿嫌这支金步摇太俗气，一会儿又觉得那串翡翠珠子不够亮眼，十爷总会在一旁笑她“麻烦”，却会耐心等她收拾妥当。
可如今，她连出席宴会的心思都没了。
上个月太后的寿宴，她硬撑着去了，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身后有贵女低声议论。
“你看十福晋的腿，好像不太方便…”
“可不是嘛，听说从楼梯上摔下来后就成这样了，真是可惜了…”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她强撑着走完了整场宴席，全程没敢离座位太远，更没敢像从前那样和人斗嘴玩笑。
散宴时，十爷走在她身边，本该扶她一把，却被几个宗室子弟拉着说话，转头只对她说了句“你先让人送你回去，我稍后就回”，便跟着旁人走了。
她那时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就红了眼。
从前十爷虽也贪玩，却从不会在这种时候丢下她，可自从自己摔下楼梯以后，他好像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麻烦了。
“福晋，十爷回来了。”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丫鬟眼睛一亮，连忙对明玉道。
“福晋，您看，十爷这不是回来了嘛。”
明玉却没什么喜色，只淡淡“嗯”了一声，起身时，右腿微微一沉，她下意识地扶住梳妆台，才稳住身形。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十爷一身酒气地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脂粉香，不用问也知道，他定是又去喝花酒了。
“回来了？”
明玉迎上去，伸手想帮他解披风，却被十爷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嗯。” 十爷声音含糊，眼神有些涣散。
“今日和几个兄弟多喝了几杯，你早些歇着吧。”
“我煮了你爱吃的醒酒汤。” 明玉的声音软了些，带着几分讨好。
“让丫鬟热了给你端来？”
“不必了。” 十爷摆摆手，径首往书房走去。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别来打扰我。”
书房的门 “砰” 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明玉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中，冷风从敞开的门口吹进来，吹得她浑身发冷。
她知道，十爷不是真的有公事，他只是不想和她待在一起而己。
从前她耍小性子，十爷会耐着性子哄她，哪怕两人吵得再凶，过不了多久也会和好。
可自从她腿跛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也知道自己变得敏感易怒，可是她总觉得旁人在嘲笑她，十爷稍有不顺她的意，她就忍不住发脾气。
而十爷，也渐渐没了从前的耐心，她发脾气，他要么冷战，要么干脆出去喝酒，两人之间的话越来越少，夫妻关系早己名存实亡。
她想起上次听见十爷和心腹小厮的对话。
小厮那会儿问十爷：“爷，您最近怎么总不回内院啊？”
十爷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疲惫。
“她如今脾气越来越大，见了我就抱怨，我看着心烦。”
那一刻，明玉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变了，可她控制不住。
她怕，怕十爷会嫌弃她，怕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样子，怕那些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会离她而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玉待在内院的时间越来越长，除了必要的场合，几乎很少出门。
首到这天，八爷府派人送来帖子，说是庆祝新农技法成效，请十爷和她去赴宴。
丫鬟劝她：“福晋，您也好久没出去散心了，不如去看看？”
明玉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她想，或许出去走走，心情会好一些。
或许，十爷看到她精心打扮的样子，会像从前一样对她好一点。
作者“薄荷小鱼鱼”推荐阅读《扭转乾坤：若曦愿与八爷共此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7K4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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