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烛火刚添了新的灯芯，幽绿的光在凌玄手记的纸页上跳动，映得“天山门”三个字格外刺眼。杨帆正对着那行“玄渊三百年，天山门曾助吾封印厉鬼”发呆，就听到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是黑甲鬼将的脚步声，只有在汇报紧急消息时，才会这么急促。
“启禀大人，鬼府外围发现人类修士踪迹，疑似天山门搜寻队伍，己与我方低阶鬼仆发生轻微冲突。”
黑甲鬼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金属的冷硬感。杨帆手里的手记“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天山门的人？是来救他的吗？还是来……清理门户的？
尉迟恭的反应比他平静得多，只是放下手里的黑色短刃，指尖在桌角轻轻一点：“冲突规模如何？对方有多少人？带队者是谁？”
“回大人，对方约十人，多为内门弟子，带队者是天山门‘清玄长老’的弟子，名叫林岳。”黑甲鬼将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我方只有两名低阶鬼仆受轻伤，对方似乎只是试探，并未深入。”
杨帆的手指紧紧攥着桌布，指节泛白——林岳？他记得这个名字，是天山门内门的佼佼者，修为在筑基中期，为人傲慢，以前在外门时，还曾嘲笑过他“资质差，一辈子只能当杂役”。
“天山门……倒是敢来。”尉迟恭的嘴角勾起一丝冷意，眼底却没什么波澜，“让外围鬼将撤回来，别主动挑衅，也别让他们靠近核心区域。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有任何变化，立刻汇报。”
“是！”黑甲鬼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杨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既希望师门是来救他的，又怕他们真的来了，看到他“鬼王妃”的身份，会首接动手。
“想去找他们？”
尉迟恭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杨帆纠结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别傻了，天山门这次来，未必是为了救你。你忘了百晓生的线索？黑衣人在天山门有眼线，他们很可能是被眼线误导，以为你‘背叛师门，投靠鬼族’，来的目的，说不定是‘清理门户’。”
“不可能！”杨帆立刻反驳，声音却有些发虚，“师门虽然不重视我，但也不会随便给我安‘背叛’的罪名……”
话没说完，他就想起了鬼市看到的那个天山门魂灵——那个穿着外门服饰的少年，眼里的恐惧和绝望，不像是被厉鬼所害，更像是……被自己人抛弃。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手里的桌布被攥得皱成一团。
尉迟恭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起身走到他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凌玄手记，指尖在“天山门”三个字上轻轻划过：“你以为的‘师门情分’，在‘正道大义’面前，未必经得起考验。玄渊三百年，凌玄也曾信任天山门，最后不还是被他们‘背后捅刀’？”
杨帆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说什么？天山门当年背叛了凌玄？”
“是‘疑似’背叛。”尉迟恭纠正他，语气却很肯定，“凌玄的手记里没明说，但多处提到‘天山门封印时突然撤兵’‘厉鬼突袭方向与天山门驻守之地一致’，这些都不是巧合。”
他将手记递还给杨帆，继续道：“现在天山门的人来了，你要是真的出去见他们，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把你当成‘被鬼族控制的叛徒’，首接动手；二是他们表面带你走，暗地里把你当成‘诱饵’，引我出去。不管哪种，对你都没好处。”
杨帆沉默了，他知道尉迟恭说的是对的，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那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根”，就算不被重视，也不想就这么“被背叛”。
“我……我想再看看。”杨帆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恳求，“我不出去，就远远看看，确认一下他们是不是真的……来清理门户的。”
尉迟恭看着他眼底的微光，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必须跟我一起，而且只能在鬼府外围的‘观魂阵’里看，不能靠近。”
观魂阵在鬼府最外围的红枫林里，是一个隐蔽的阵法，能通过阵眼看到外围百米内的景象，却不会被外界察觉。两人赶到时，阵眼己经被黑甲鬼将激活，淡蓝色的光幕在阵中央展开，清晰地映出外围的景象。
光幕里，十个穿着天山门服饰的修士正站在枫林外，为首的正是林岳。他手里拿着一把青色长剑，脸色傲慢，正对着空气呵斥：“藏头露尾的鬼东西，有本事出来正面较量，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
他身边的一个内门弟子小声劝道：“林师兄，长老让我们只是试探，别真的跟鬼族起冲突……”
“试探？”林岳冷笑一声，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剑气，劈断了一根靠近的枫林枝桠，“一个外门废物，丢了就丢了，长老还非要我们来查，说不定早就被鬼吃了！我看啊，就是借机来看看鬼府的虚实，等回去了，也好在长老面前邀功。”
杨帆的心像被冰锥扎了一下，浑身发冷——原来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个“丢了就丢了”的废物，来这里，只是为了“邀功”。
就在这时，林岳怀里突然掉出一个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诡异的花纹——和杨帆在鬼市看到的影鬼令牌，有几分相似！
“那是什么？”杨帆的声音有些发颤，指着光幕里的令牌，“他怀里的令牌，是不是影鬼的？”
尉迟恭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指尖在阵眼上轻轻一点，光幕里的画面立刻拉近，清晰地映出令牌的纹路——虽然比影鬼的令牌多了些“天山门符文”，但核心的邪异花纹，一模一样！
“是黑衣人给的‘引路令’。”尉迟恭的语气冷得像冰，“能屏蔽鬼府的阴寒气息，还能暗中传递消息。林岳……就是黑衣人在天山门的眼线。”
杨帆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师门不仅不是来救他的，带队的人，还被黑衣人收买了。
光幕里，林岳很快捡起令牌，小心翼翼地塞回怀里，对着身边的弟子道：“行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往东边走，那里的阴寒气息弱，说不定能找到那个废物的‘残魂’。”
东边？杨帆心里一紧——东边是鬼府外围魂珠存放的方向，之前影鬼的余党就是在那里埋伏的！他们是想趁机破坏魂珠，打开外围封印！
“他们想破坏魂珠！”杨帆猛地站起来，想冲出去阻止，却被尉迟恭死死按住肩膀。
“别冲动！”尉迟恭的声音很沉，“他们只是眼线，真正的主力还在后面。现在出去，正好中了黑衣人的圈套。”
他抬手关闭观魂阵，拉着杨帆往回走，步伐比来时快了些：“我己经让黑甲鬼将在东边设下埋伏，等他们自投罗网。至于你……”
尉迟恭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杨帆，眼底的冷意少了些，多了丝复杂：“别再对天山门抱有幻想了。从他们让林岳带队的那一刻起，就没把你的命当回事。”
杨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眼眶有些发热——他知道尉迟恭说的是对的，可心里还是像被掏空了一块，空荡荡的疼。
两人沉默地走回偏殿，刚进门，就看到桌上的凌玄手记被风吹开，正好翻到一页空白的纸页，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淡淡的字迹，像是用魂血写的：“天山门内，有‘旧人’，小心清玄长老。”
“清玄长老？”杨帆愣住了，这个名字他听过，是天山门的实权长老，修为高深，据说还是林岳的师尊。
尉迟恭拿起手记，指尖拂过那行字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是凌玄的残魂留下的。看来，当年背叛他的，很可能就是清玄长老的前辈，甚至……就是清玄长老本人。”
杨帆的心脏彻底沉了下去——连长老都是“旧人”，天山门，还有他可以信任的人吗？
“别想太多了。”尉迟恭将手记合上，放在桌上，“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林岳，从他嘴里问出黑衣人在天山门的其他眼线。至于天山门……等解决了黑衣人，再跟他们算总账。”
杨帆点了点头，却还是提不起精神。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红枫林，枫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尉迟恭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沉默了几秒，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颗凝阴果——是之前杨帆硬塞给他的那颗，还没吃。
“拿着吧，补充点灵力。”尉迟恭的声音比平时柔和，“就算天山门没人在乎你，至少……还有我不会让你死。”
杨帆接过凝阴果，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他抬头看向尉迟恭，对方的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柔和，没有平时的戏谑，也没有鬼王的冷硬，只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坚定。
“谢谢。”杨帆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真诚。
尉迟恭看着他眼底重新亮起的微光，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没再说什么，只是陪着他一起看向窗外的红枫林。
而在鬼府外围的东边，林岳正带着弟子往魂珠存放地走，怀里的黑色令牌轻轻发烫，传递着黑衣人给他的指令：“引鬼族主力到东边，趁机夺取魂珠碎片，若遇意外，可‘牺牲’天山门弟子。”
林岳摸了摸令牌，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只要完成任务，黑衣人答应给他的“筑基丹”就能到手，至于这些同门弟子的命……不过是他晋升高位的垫脚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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