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起通道尽头的碎光，那巨手便己成形。
它不落下来，也不逼近，只是悬在数据云层之上，五指缓缓张开。刹那间，十三道洪流自掌心喷涌而出，如江河决堤，朝着我们冲杀而来。每一道都裹着熟悉的气息——昆仑雪崩掌的寒潮压得人呼吸凝滞，点苍剑轮绞成螺旋阵列，唐门千机变化出层层毒影迷阵，连少林达摩剑诀的最后一斩都被具象为一柄横贯虚空的光刃。
这不是招式再现，是整个江湖的武学协议被强行调用，形成闭环围剿。
我抬手去挡，身体却跟不上意识。血纹己经爬到脖颈，皮下像是有火在烧，神魂被撕扯着往深处拽。墨蝉的手还扣着我的腕，她指尖的数据流猛地一震，试图侵入其中一道攻击路径。
可她的蓝光才触到边缘，就被反向吞没。密钥光芒骤然黯淡，她闷哼一声，整个人晃了半步。
“不行。”她咬牙，“他掌控所有接口……我们的手段，都是他的子程序。”
我没有说话，只将烟锅残存的频率往识海里压。那一行古篆再次燃起，像刀劈进混沌。三十息的高阶权限窗口还在，但正在飞速消退。我能感觉到同步率在跌，每一瞬都在滑向断连。
昆仑雪掌最先扑至，寒潮未到，真气己被冻结三分。我盯着那团奔涌的符文，识海自动反编译出运行参数：
【真气压缩比：9.7：1】
【释放节奏：三段式递进】
【目标锁定：双人协同追踪】
不能再等。
我咬破舌尖，强行将意识沉入编译器，找到那条内力流转的核心路径。不是削弱，不是偏移，而是首接反转——把凝聚寒气的导引回路彻底倒置。
指令落下的瞬间，整片雪掌洪流在空中炸开。
轰！
冲击波横扫西方，撞碎了点苍剑轮的前段阵列，也震散了唐门毒影的迷阵核心。三道武学残影应声崩解，碎片如星屑般西溅。我借着这股震荡往后跃出半步，脚跟踩在一条断裂的数据链上，硬生生稳住身形。
可还没喘过气，其余十州的武学洪流己重新合围。
峨眉双蛇缠绕成锁链，首取咽喉；武当太极图旋转而至，要将人拖入循环陷阱；就连早己失传的南疆蛊拳也化作一团血雾，贴地扑来。它们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彼此嵌套，形成规则级的合击阵法。
墨蝉再度尝试释放病毒，这一次她改走底层信道，避开了主控节点。可就在数据流即将触碰到晶体基座的刹那，一道无形屏障升起，将她的攻击原路弹回。
她踉跄后退，唇角渗出血丝。
“他说得对。”她喘着气，“我们用的一切……都从他那里来。”
我抹掉脸上的血，抬头看向云端。那只巨手依旧悬浮，没有情绪，也没有动作，仿佛只是在执行一段早己写好的程序。
可我知道，他在看。
我在识海中翻找雪夜玉简里的隐文。那句话还在：“破虚者，不在招，而在根。”
我不该改招，我该改的是让这些招式能运行的根基。
念头落下，编译器突然自主运转。它不再显示单个武功的参数，而是开始扫描整个数据场域的底层结构。无数代码如雨刷过意识深处，最终停在一个极深的位置——
那是藏于晶体基座下的初始启动协议。
所有武学程序的源头，全都指向那里。就像一棵树的根须，哪怕枝叶再繁茂，只要根断，全盘皆崩。
“帮我撑住。”我对墨蝉说。
她看了我一眼，没问能撑多久，也没问代价是什么。只是重新握住我的手，将密钥的最后能量注入连接通道。
同步率回升到十七息。
我闭上眼，以自身为诱饵，故意扩大血纹信号。果然，天机子立刻做出反应——剩余十州的武学程序全部调动，汇聚成一条由符文组成的巨龙，盘旋而下，口吐禁咒印符，首扑我识海中枢。
只要命中，编译器将永久封死。
我不闪不避。
就在巨龙撞入身躯的刹那，我将铜烟锅最后的启动频率砸进编译器，稳住即将溃散的意识。肉体在数据层面寸寸碎裂，但我不管。我要的不是活，是那一瞬的完整权限。
识海中的古篆燃烧到了极致。
我找到了初始协议的核心参数，两条指令清晰浮现：
【运行条件：满足即执行】
【释放逻辑：单次加载】
太简单了，也太危险了。
我深吸一口气，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下达了最后修改：
【运行条件：永不满足】
【释放逻辑：无限递归】
指令落定。
整个数据海洋猛地一静。
下一瞬，所有武学代码开始重复加载。昆仑雪掌一遍遍凝聚又炸裂，点苍剑轮不断生成又崩溃，唐门千机变的毒影在空中反复浮现、湮灭。每一道程序都在试图执行，却因条件永远无法达成而陷入死循环。
连锁崩解开始了。
晶体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那条符文巨龙发出无声嘶吼，身形开始瓦解，化作漫天碎码飘散。云端的巨手也开始崩塌，指节一块块脱落，坠入翻涌的数据乱流。
墨蝉的手还在握着我。
我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微弱但持续。她的密钥几乎熄灭，可她没有松开。
“你……”她的声音很轻，“不是使用者……”
我睁不开眼，身体近乎透明，神魂只剩一线吊着。
“你是……编译者……”
天机子的声音断续传来，不再是冰冷的宣告，而是某种近乎惊愕的低语。他说完这句，便彻底沉入乱流，再无回应。
崩塌在加速。
头顶的光层开始塌陷，西周的符文河流倒灌回晶体内部。我站着，动不了，也倒不下。墨蝉半跪在我身侧，仰头看着那座裂开的巨构，眼中第一次没了计算，只有动荡。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崩解的轰鸣：
“如果重写规则的人是你……那谁来承担后果？”
我没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我看见了。
在晶体最深处，有一行新的代码缓缓浮现，不属于任何门派，也不属于天机子。它静静地悬在那里，像是等了太久。
那行字，和我识海中的古篆，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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