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朱允炆和齐泰都吃了一惊。
黄子澄继续说道：“臣派人去查了。不知为何，市面上突然多出来海量的宝钞。”
“而且，各大米铺粮行的粮价，一夜之间，涨了三成！”
“有钱都买不到米，那些米商只认银子和铜钱，拿到宝钞就跟拿到废纸一样！”
“这……这太蹊跷了！”
殿内一片死寂。
宝钞突然贬值。
粮价飞涨。
市面上多出海量宝钞。
这三件事串联在一起，一股巨大的阴谋气息扑面而来。
可他们谁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朱允炆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黄爱卿，可有解决之法？”
黄子澄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
“臣……臣愚钝。只知道宝钞不能再发了，否则就是废纸一张。”
“臣建议，立刻下旨，禁止民间用银钱交易，所有买卖必须使用宝钞！”
齐泰听了首翻白眼。
“黄大人，你这不是废话吗？”
“朝廷禁令还少吗？有用吗？现在的问题是老百姓不认宝钞了！
你就算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拿什么买东西？”
朱允炆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一个问题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
他看向殿中唯一一个还能想出“办法”的人。
“齐爱卿，你说，这宝钞之事，该如何是好？”
齐泰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现在己经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了。
必须用快刀。
“陛下，事己至此，只能用雷霆手段了！”
“臣请陛下即刻下旨！”
“昭告天下，大明宝钞与铜钱的官兑，永远定为一贯钞，换一千文钱！”
“京师所有店铺，胆敢拒收宝钞，或私自贬值者……”
齐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杀无赦！”
“违者，斩！”
朱允炆精神一振。
对！
杀！
朕是皇帝！朕说它值多少钱，它就得值多少钱！
谁敢不听，就杀谁的头！
“好！就依齐爱卿所言！”
“立刻拟旨！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敢跟朝廷作对的下场！”
一道强硬的圣旨，似乎又给了这个年轻皇帝一点虚假的安全感。
他刚刚安下心来，方孝孺又幽幽地开口了。
“陛下圣明。”
“既然宝钞的价值己经由朝廷强令稳住，那北伐大军的军饷……”
朱允炆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又开始动摇了。
是啊，既然宝钞又“值钱”了，那为什么还要发银子？
国库里可没多少钱了。
齐泰一看皇帝的表情，心当时就凉了半截。
他急得差点跳起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
“这旨意是给老百姓看的！是给那些商贾看的！”
“可咱们的兵，他们是要去北边拼命的！
他们拿着一堆纸，去跟燕王朱棣的虎狼之师打仗吗？”
“他们家里的妻儿老小，拿着这堆纸，
能从那些己经被吓破胆的米商手里买到一粒米吗？”
“陛下，这不一样啊！”
方孝孺冷冷地驳斥道：“有何不一样？”
“天子脚下，王法最大！难道将士们就可以不尊圣旨，不遵国策吗？”
“齐大人如此为他们说话，是何居心？”
“你！”
齐泰气得血往上涌。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受得了？
黄子澄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时不时插一句。
“方学士言之有理，国策确实不能动摇。”
“但齐大人说的军心，也确实是大问题啊。作者“我爱当牛马”推荐阅读《穿越建文，开局忽悠三百斤世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唉，真是两难。”
他这和稀泥的话，更是让朱允炆心烦意乱。
殿上的三位重臣，一个疯子，一个急得跳脚，一个拱火看戏。
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一场他们闻所未闻的经济战争。
他们更不知道，此刻在城外的北伐大营里，军心，己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
北伐大营。
气氛压抑得可怕。
许多士兵的眼睛都是红的。
他们昨天，亲手射杀了自己昔日的袍泽。
甚至，里面还有他们的同乡、亲戚。
瓮城里的哭喊和惨叫，到现在还回荡在他们耳边。
凭什么？
就因为他们想讨要应得的军饷？
一种名为“怨恨”的情绪，在军营里悄然滋生。
这时，几辆大车在骑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入营中。
“发钱了！发赏钱了！”
军官们大声地吆喝着。
士兵们麻木地排着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发钱？
用袍泽的命换来的钱，花着能安心吗？
可家里的妻儿老小，还等着米下锅。
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名士兵走上前，从军需官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那份“军饷”。
不是沉甸甸的银子或铜钱。
是一叠轻飘飘的纸。
宝钞。
又是宝钞。
那士兵愣住了。
他看着手里的宝钞，又看了看军需官。
军需官避开了他的眼神。
士兵什么也没说。
他没有怒吼，没有质问。
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他坐到火盆边，看着手里那叠画着精美花纹的纸。
然后，他伸出手。
将那叠“赏钱”，一张一张地，丢进了火盆里。
火苗舔舐着纸张，将其化为灰烬。
就像他们这些当兵的命一样。
不值钱。
帐篷外，一个又一个士兵走了回来。
他们手里，都拿着同样的东西。
他们脸上的表情，也都一模一样。
没有愤怒，没有暴动。
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
去他娘的北伐。
去他娘的建文皇帝。
不干了。
谁爱去谁去。
火盆里的灰烬，己经凉了。
风一吹，就散了。
就像那些士兵的军心。
一夜之间，北伐大营空了十之二三。
没有哗变，没有骚乱。
只有无声的离开。
天亮的时候，军官们看着空荡荡的营帐，手脚冰凉。
人呢？
跑了。
剩下的士兵，也像丢了魂一样。
兵器扔在地上，盔甲胡乱堆着。
再也没人提起北伐，没人提起燕王朱棣。
他们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灰蒙蒙的天。
这仗，没法打了。
消息像雪片一样，飞向金陵。
……
金陵城。
德源米铺的王掌柜，看着堵在门口的官兵，双腿发软。
“奉旨，所有米商即刻开仓售粮！”
“官价，大明宝钞，一贯钞，换一石米！”
王掌柜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官爷！官爷行行好！”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宝钞，现在连十几文钱都不值啊！”
“一贯钞换一石米，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为首的军官面无表情，手按在了刀柄上。
“这是圣旨。”
“你想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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