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朱棣立马于高坡之上，用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那座巨大的城池。
他能看到，城墙上，人影晃动，乱作一团。
他甚至能听到，顺风传来的，城内的嘈杂与混乱。
“济南？”
朱棣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很好。”
他放下望远镜，声音传遍全军。
“传我将令！”
“三大营，就地安营！”
“准备，攻城！”
金陵，皇城。
朱允炆坐在龙椅上，死死地盯着殿下的文武百官。
白沟河大败的消息，像一柄重锤，敲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西十万大军，土崩瓦解！
李景隆，那个他寄予厚望的草包，居然又败了！
“陛下！臣再请，斩李景隆以谢天下！”
兵部尚书黄子澄跪在地上。
“陛下！若不斩此獠，何以正军法，何以安民心！”
朱允炆猛地站起身，抓起桌案上的砚台，狠狠砸了下去。
“砰！”
砚台在黄子澄脚边碎裂，墨汁溅了他一身。
“滚！”
朱允炆的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嘶吼。
“除了斩人，你们还会什么！”
“朕的江山，都快被你们这群废物给败光了！”
黄子澄吓得浑身一颤，趴在地上，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从文臣队列中缓缓走出。
是方孝孺。
他躬身行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陛下，臣有一计。”
朱允炆喘着粗气，猩红的眼睛看向他。
“说！”
“强攻不可取，当用奇谋。”
方孝孺缓缓道。
“燕王朱棣，骁勇善战，其军锋锐，正面难挡。”
“但他，并非没有弱点。”
“他的弱点，就在北平！”
朱允炆眉头一皱，
“北平？有他长子朱高炽和那妖僧姚广孝，还有那个罗深……据说固若金汤。”
“陛下，城池再坚固，也挡不住人心生变。”
方孝孺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臣听说，燕王长子朱高炽，仁厚有余，
却体态肥胖，不善骑射，素来不为燕王所喜。”
“而其次子朱高煦，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常在燕王面前，诋毁其兄。”
“他说……他大哥私下里，与朝廷，与陛下您，走得很近。”
“哦？”
朱允炆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父子不和？兄弟阋墙？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方孝孺继续说道：“陛下，朱高炽名为监国，实则如履薄冰。
他最怕的，就是他父亲的猜忌。”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请陛下降下一道密诏，再派一名使节，前往北平。”
“信中，陛下可以对朱高炽好言相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许诺他，只要他肯反正，将来这天下富贵，与他共享！”
黄子澄忍不住插嘴：“他会同意吗？”
“他同不同意，不重要。”
方孝孺冷笑一声。
“他若同意，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北平，断了朱棣的后路！”
“他若不同意，也无妨！”
“只要我们的使节到了北平，只要这封信送了出去，朱棣会怎么想？”
“一个本就不受待见的儿子，一个被弟弟天天在耳边上眼药的儿子，
居然跟自己的死对头暗通款曲？”
“就算朱高炽浑身是嘴，他也说不清！”
“此计，名为反间！”
“诛的，不是朱高炽的身，而是燕王父子的心！”
朱允炆听得双眼放光，一扫之前的颓然。
“好！好一个反间计！”
他当即拍板。
“方先生，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为了让这场戏演得更逼真，朱允炆还特意下了一道旨意。
赦免，曹国公李景隆，死罪。
理由是：“念及亲戚之情，不忍加诛。”
这道旨意，看似荒唐，实则是做给朱棣看的。
朕连李景隆这个外姓的亲戚都赦免了，那你朱高炽，
可是朕的亲堂弟，只要你回头，朕必然会给你无上荣光！
一封由皇帝亲笔书写的信，被装进蜡丸。
“盼君早归，共享富贵。”
八个字，字字诛心。
……
与此同时，北平。
燕王府内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自白沟河大胜之后，整个河北之地，望风而降。
罗深坐镇中枢，与朱高炽、姚广孝三人联手，开始了疯狂的扩张。
对那些犹豫不决的城池，罗深只有一招。
派人送去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降，或死？”
简单，粗暴，有效。
邯郸、邢台等中原重镇，接连被拿下。
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新兵正在训练，随时可以补充到前线。
可以说，整个北方的局势，一片大好。
朱高炽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捷报，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反而充满了忧虑。
他找到了正在处理军务的罗深。
“老师。”
朱高炽的声音有些发颤。
罗深抬起头，“世子，何事如此慌张？”
“金陵……金陵来使了。”
朱高炽的脸色有些发白。
“而且，外面……外面都在传……”
他嘴唇哆嗦着，说不下去了。
罗深放下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传什么？”
“传我……我想自立，想投靠朝廷……”
朱高炽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老师，这可怎么办啊！”
“父王本来就……就对我有所不满，现在二弟又在他身边……
要是这些流言传到他耳朵里，我……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身为燕王世子，他太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气了。
多疑，且狠辣。
一旦被他认定有背叛之心，后果不堪设想。
罗深却异常平静。
他站起身，走到朱高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世子，稍安勿躁。”
“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看着朱高炽说道：“这件事，是冲着你来的，
更是冲着我来的，冲着咱们整个北平大后方来的。”
“这是阳谋。”
“也是毒计。”
“你见使节，就是坐实了私下接触的罪名。”
“你不见使节，他们会说你做贼心虚。”
“你杀使节，他们会说你杀人灭口。”
“怎么做，都是错。”
朱高炽的脸，更白了。
“那……那到底该怎么办？”
罗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好办。”
“第一，使节，不见。”
“第二，人，给我首接绑了！”
“第三，连人带信，原封不动，派一队精锐骑兵，
立刻送到济南前线，交给王爷，让他亲自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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