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年轻人，心里装着老百姓，是个好官。”
沙瑞金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抓捕丁义珍，是孙连城亲自带队，雷厉风行。”
“处理大风厂的股权纠纷，是他顶着压力，给工人解决了后顾之忧。”
“这些事情，都是实打实的功绩。”
“一个被陈岩石和李达康同时看好的人，一个为京州做了这么多实事的人。”
“亮平同志，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说的那些，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去冒险吗？”
沙瑞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敲在侯亮平的心上。
他……彻底懵了。
陈岩石？
那个连省委书记都敬重三分的老革命，竟然也推荐孙连城？
这怎么可能？
李达康保他也就算了，可陈老怎么会……
这剧本不对啊！
季昌明是何等人物，立刻听出了沙瑞金话里的深意。
沙书记这根本不是在问话。
这是在表态！
他是在保孙连城！
季昌明福至心灵，连忙顺着台阶往下走。
“沙书记说的是！”
“这件事，确实疑点重重，不能仅凭一段来路不明的视频就下定论。”
“我建议，由我们省检察院和省纪委成立联合调查组。”
“对这件事，以及孙连城同志本人，进行一次全面、细致、公正的调查！”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冤枉一个好同志，但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这番话，既给了沙书记面子，也给了检察院一个回旋的余地。
沙瑞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
“昌明同志这个提议很好。”
“就这么办吧。”
“调查一定要细致，要对组织负责，也要对同志负责。”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记住，稳住，不要自乱阵脚。”
季昌明如蒙大赦，拉着失魂落魄的侯亮平，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首到坐回车里，侯亮平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季检……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
“沙书记为什么……要这么维护孙连城？”
“难道就因为陈老和李达康书记的几句话？”
季昌明发动了汽车，没有看他，只是目视前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政治。”
侯亮平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不明白。
难道那段视频是假的？
不可能。
他亲自盯着技术部门做的鉴定，每一个像素都分析过，绝对没有剪辑和伪造的痕迹。
那是孙连城和那个叫索菲亚的女人，有什么特殊关系？
也不对啊。
资料上显示，孙连城是有家室的人，他老婆张晓琳不就在京州吗？
他这么做，就不怕后院起火？
等等……
他老婆张晓琳？
侯亮平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孙连城的家庭情况，了解得少之又少。
他只知道孙连城有个老婆，但这个老婆是干什么的，长什么样，两人关系如何，他一概不知。
他办案，只看证据，从不关心这些“花边新闻”。
可现在看来，这些他毫不在意的细节，或许才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他，一个自诩顶尖的猎手，这次好像真的踢到铁板了。
而且，是钢板。
还是带电的那种。
汉东省检察院，反贪总局。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从沙瑞金办公室回来后，侯亮平一言不发，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灰缸里很快堆满了烟头。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季昌明在车里说的那两个字。
政治。
难道政治就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难道就因为孙连城背后有人，那段铁证如山的视频就可以被无视？
侯亮平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心里的火，不但没有被沙瑞金浇灭，反而烧得更旺了。
行。
你们要保他，是吧？
你们觉得他是功臣，是能吏，是政治前途无量的明星干部，是吧？
我偏要把他的画皮给扒下来！
侯亮平猛地站起身，掐灭了烟头。
他眼里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斗志。
沙书记不是说要成立联合调查组吗？
不是说要全面、细致、公正地调查吗？
好！
那我就给你一个彻彻底底的调查！
他拉开门，对着外面喊道。
“亦可！来一下！”
陆亦可很快走了进来，看到侯亮平满眼的红血丝，有些担心。
“侯局，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侯亮平扯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好得很！”
“走，跟我去提审那个外国模特。”
陆亦可愣了一下。
“现在？季检不是让我们稳住……”
“稳住不等于停下！”
侯亮平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斩钉截铁。
“沙书记说的是调查结果出来前，不冤枉一个好同志。”
“我们现在去审讯，去固定证据，就是在为最终的调查结果做准备！”
“孙连城不是好同志，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只要我们能拿到那个叫索菲亚的口供，坐实她收钱‘教外语’的事。”
“孙连城嫖娼的罪名就板上钉钉！”
“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我看谁还能保他！”
“一个生活作风有严重问题的干部，就算他能力再强，功劳再大，也必须被双开！”
侯亮平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相信，只要撬开索菲亚的嘴，就能给孙连城送上致命一击。
看着他斗志昂扬的样子，陆亦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现在的侯亮平，谁也劝不住。
“好，我马上去安排。”
省检察院的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索菲亚坐在审讯椅上，金发碧眼，面容姣好，与周围严肃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看上去有些不安，但还算镇定。
侯亮平坐在她的对面，陆亦可坐在旁边负责记录。
“索菲亚小姐，是吧？”
侯亮平率先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审视的压力。
“我们是汉东省人民检察院的工作人员。”
“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索菲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们长话短说。”
侯亮平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你在山水庄园，以教外语的名义，收取了孙连城多少钱？”
他开门见山，首击要害。
他预想中，对方要么会惊慌失措，要么会矢口否认。
然后他再拿出视频，一步步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然而，索菲亚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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