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顺丰号的钱管事，安置了罗老歪那帮子人，指挥部里头烟气缭绕，气氛一点没轻松下来。
“爹，王叔，大河，石头，水娃子，都说说吧，这事儿咋弄？”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开了口。屋里坐着的都是黑石城现在能拿主意的核心。
我爹吧嗒着旱烟，先开了腔：“罗老歪那帮人，看着是苦出身，被逼得没活路了。那个姓陈的读书人，眼神还算正。能打，是一股力气。但来历终究不清白，人心隔肚皮啊。”
王矿主点头附和：“是啊司令，咱们现在本来就艰难，再进来一帮外人，吃穿用度不说，万一里头混进个把起歪心的，里应外合，咱们可受不了！”
张大河刚从火线上下来，嗓子还是哑的：“司令，打仗的时候多个帮手是好事。但要是队伍不纯粹，关键时刻拉稀摆带（掉链子），那可是要命的事！我信不过他们！”
石牛倒是有点不同看法：“我看那罗老歪像个爽快人，他手下那些兵，枪法稀烂，但刚才冲出来打侧翼，那股不要命的劲儿不像装的。要是能收编了，好好练练，肯定是把好刀！”
水娃子管着河上，想得不一样：“顺丰号那姓钱的，一看就是个笑面虎，比刘氏还精！跟他们做生意，咱那点家底（指盘尼西林和钢）怕是不够他们算计的。但…他们确实能弄来咱急缺的东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有道理。我听着，心里慢慢有了计较。
“好了。”我敲了敲桌子，“罗老歪部，咱们收！”
看大家还想劝，我抬手止住：“但不是原封不动地收！石牛，你负责这件事。把他们所有人打散了，编入你的预备队和新兵营。老兵带新兵，咱们的人当班长、排长！武器装备统一换发，旧的收上来。跟他们明说，愿意留下的，以后就是黑石军的兵，吃粮拿饷，守规矩！不愿意的，发两块大洋当路费，请他们走人！那个罗老歪，先给他个副连长的闲职，看看表现。那个陈先生，看起来有点学问，送到王矿主那边帮着管管账目或者去教民兵认字。”
这叫掺沙子，釜底抽薪。既用了他们的力量，又避免了尾大不掉。
“那顺丰号呢？”王矿主问。
“生意，做！”我斩钉截铁，“但怎么做得咱们说了算！王叔，你主要负责跟他谈。盘尼西林，可以卖，但限量！价格要比刘氏给的高三成！优质钢锭也可以少量供应。咱们只要现大洋，或者等值的、咱们急需的物资！粮食、药品、硫磺、硝石、铜料！特别是硫磺和硝石，有多少要多少！军工技术和新式武器，一个字都不能漏！”
“要是他们非要打探呢？”王矿主有点担心。
“那就打太极！诉苦！就说咱们也是偶然得了点盘尼西林的方子，炼钢也是土法，产量低质量不稳，全靠老师傅手艺撑着！”我教他，“顺便，可以‘无意间’透露点刘氏商会卡咱们脖子的事…”
王矿主眼睛一亮：“我懂了！让他们鹬蚌相争去！”
“对头！但要把握好分寸，别真把顺丰号气跑了。现在多个朋友多条路，哪怕是个唯利是图的朋友。”
策略定下，各自忙开。
石牛立刻去整编罗老歪的人。过程比想的顺利，那帮苦哈哈听说有饱饭吃、有军饷拿、还能正经打鬼子，大部分都愿意留下。罗老歪对副连长的职位也没啥意见，反而觉得受了重用，拍着胸脯保证带好弟兄。只有少数几个刺头被“礼送”出境。
王矿主和钱管事的谈判桌，更是刀光剑影。钱管事果然老辣，句句不离盘尼西林的工艺和军工技术。王矿主就按我教的，一边哭穷诉苦，一边大骂刘氏商会不是东西，把话题往物资和价格上引。
最后谈下来的结果，还算能接受：顺丰号以高于市价西成的价格，用大批粮食、药品和一批紧要的硫磺硝石，换取少量盘尼西林和五吨优质钢锭。关于技术合作，王矿主咬死了不松口，钱管事也只能暂时作罢，但眼神里的算计没停过。
第一批物资通过顺丰号的小火轮连夜运抵码头时，整个黑石城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那几大袋硫磺和硝石，首接解了军工局的燃眉之急！
看着库房里又充实起来的物资，和经过整编后多了百十号人的队伍，我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但我知道，杨扒皮和旭日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在憋更坏的水。
果然，没消停两天，“夜莺”就送来密报。
杨扒皮在河谷城大发雷霆，砍了两个作战不力的手下。旭日三岛商会那边也换了负责人，新来的家伙更阴狠。他们似乎暂时放弃了正面强攻，转而加大了经济封锁和渗透破坏。
更重要的是，密报提到，三岛商会的人，最近和锦官城刘氏商会的人，秘密接触了好几次！
妈的！刘氏这帮墙头草！眼看我们缓过气又得了新盟友，坐不住了？也想跟旭日人勾搭？
看来，这合纵连横的游戏，才刚刚开始。眼前的平静，怕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第二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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