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造出来的黑火药，带着一股特殊的硝石和硫磺混合气味，被工匠们小心翼翼地填进一个个粗糙的铁皮罐、石头凹坑甚至厚实的竹筒里，插上引信，就成了我们最原始也最致命的地雷。赵老蔫带着人日夜赶工，几乎把库存的原料耗了个精光。
“司令，成了六十三个‘铁西瓜’，还有二十几个‘石雷’和‘竹炮’。”赵老蔫眼睛里全是血丝，但精神亢奋，“按您说的，拌发的、压发的、还有几个用细线拉的绊发，都弄了点。”
“好！干得漂亮！”我看着那些其貌不扬却蕴含杀机的土造武器，心里有了点底。“石牛，胡西！”
“到！”
“带上你们的人，还有张铁山，让他的人也跟着，熟悉地形和活儿。把咱们这些‘宝贝’，给老子搬到东面、北面那几条鬼子最可能来的山道上去！深浅不一地埋好！记号给老子做隐蔽点，别让鬼子瞧出来，咱们自己人得认得！”
“明白！”两人领命，立刻带着几十号人，扛着沉甸甸的地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中。
整个白天，山谷里都在一种紧张的期待中度过。训练照旧，但每个人的耳朵都竖着，心思都飘向了远处的山道。
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东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隔着山头听不太真切，但紧接着，又是两声更密集的爆炸！
来了！
所有人瞬间丢下手里的活儿，抓起了武器，扑向各自的战位。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战果如何，也不知道来的敌人有多少。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石牛他们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个个脸上带着兴奋和后怕。
“司令！炸了！真炸了！”石牛激动地比划着，“东面老鸹岭那条路，鬼子的搜山队踩上咱们的‘铁西瓜’了！起码撂倒了西五个！剩下的吓得屁滚尿流，拖着重伤员缩回去了，没敢再往前拱！”
“我们那边也响了！”胡西补充道，“北边小道也炸了一个，听着动静不小，估计也够小鬼子喝一壶的！”
首战告捷！山谷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声。土造地雷的威力虽然比不上正规军用的，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死亡威胁，对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足以让鬼子每一步都提心吊胆。
然而，高兴劲儿还没过去，负责南面瞭望哨的士兵就连滚爬爬地冲了下来。
“司令！南面！南面山外来了一大股鬼子！还有伪军！好多！正在沿着大路往山里开！还拉着炮！”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又变了。地雷能挡住小股搜山队，可挡不住大队人马和火炮！
我冲到南面的观察点，举起望远镜。果然，只见远处山道上，土黄色的队伍像一条毒蛇，蜿蜒而来。前面是伪军开道，后面是鬼子的正规军，队伍中间，赫然拖着两门九二式步兵炮！人数起码有两个中队以上！
看来，侯三的失踪和地雷的爆炸，彻底激怒了鬼子，他们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全体进入最高战备！隐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我嘶声下令。我们现在这点人，还不够敌人炮兵塞牙缝的，硬碰硬就是找死。
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敌人还不知道我们的具置。这片山很大，他们得找。
鬼子和伪军的大队人马开进了山区，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显然，地雷的威胁让他们变得谨慎了许多，工兵拿着探雷器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步步推进，大队跟在后面。
我们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敌人像梳子一样，慢慢地、一寸寸地梳理着山林。偶尔，作者“川昊泽”推荐阅读《他造军火的，你惹他干嘛？》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远处会传来一声地雷被触发爆炸的声音，引得敌人一阵骚动，进度又被拖延。
但这终究是权宜之计。敌人太多了，照这个进度，找到我们的山谷是迟早的事。
不能坐以待毙！
“石牛，胡西！”我把两人叫到身边，“鬼子大队被地雷拖住了，但他们肯定有负责侧翼警戒或者后勤的小股部队。你们各带一个班，挑最机灵最能打的，从侧面绕出去！给我盯死了，找机会敲掉他们一股！目标是他们的后勤驮马队，或者掉队的散兵！抢药品！抢弹药！特别是电池和望远镜，如果有的话！动作要快，要狠，打了就跑，绝不恋战！”
“是！”两人眼中闪过狼一样的光芒。被动挨打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主动咬敌人一口了！
两支精干的小分队再次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等待变得更加煎熬。大队敌人就在不远处的山梁那边，炮口似乎随时都会转向我们。山谷里，连伤员的呻吟都压抑了许多。
傍晚时分，西边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主要是三八式步枪和驳壳枪的连射，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响了大概十几分钟，又突兀地停止了。
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是谁？石牛还是胡西？遭遇了？怎么样了？
天快黑透的时候，胡西先带着人回来了，人人带伤，两个弟兄被抬着回来，但脸上却带着兴奋。他们带回来了几只三八式步枪，几百发子弹，还有几个日军的牛皮背包。
“司令！摸到一股鬼子的侧翼哨，大概一个分队（班），被我们打了埋伏！撂倒了好几个，抢了东西就跑！可惜没找到药品。”胡西喘着气汇报。
没过多久，石牛也回来了，他们更狼狈，有一个弟兄没能回来，但收获更大！他们竟然真的撞上了一支小规模的后勤驮马队，护卫的鬼子不多，被他们一顿猛打冲散了！
“司令！你看！”石牛激动地递过来几个盒子。
我打开一看，心脏猛地一跳！一盒是珍贵的磺胺粉！另一盒里竟然是几节干电池和一个看起来完好的军用望远镜！还有一个日式挎包里，塞着一些文件和地图！
“太好了！你们立大功了！”我用力拍着他们的肩膀。药品能救活很多伤员，电池和望远镜更是无价之宝！那些文件地图，说不定有重要情报！
“赶紧处理伤口，休息！”我让人带他们下去。
回到指挥部（就是最大的那个岩洞），我迫不及待地在那盏昏暗的马灯下摊开了缴获的地图。地图是日文标注的，但地形能看懂。上面果然标注了敌军近期的一些调动和计划区域。
王矿主凑过来，他以前跟日本人做过生意，勉强认得几个字。我们连蒙带猜，冷汗渐渐冒了出来。
地图上，好几个箭头正从不同方向指向我们所在的这片山区，标注的兵力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敌人是真的打算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拉网式清剿，彻底肃清这里的抵抗力量！
更让我心惊的是，在一份日军的电文抄件上（字迹潦草，像是临时记录），我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代号——“夜莺”！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夜莺’信号中断，疑暴露或己被清除。‘黑石’残部位置最终确认需靠地面搜索，预计三日內完成合围。”
夜莺…这是我们之前派往河谷城方向情报小组的代号！他们…暴露了？还是…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鬼子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我们的代号！内部真的干净了吗？还是侯三之前己经传递出了关键信息？
合围…三日內…
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们必须在这三天内，找到一条生路。
（第三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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