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临时休整屋漏着风，暮色把木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夏侯的后背上，像一道一道深色的疤痕。他背对着门口坐着，白色长发松散地垂在腰际，遮住了大半片被怨灵抓伤的伤口——那伤口还在渗血，黑色怨力在伤口边缘徒劳地打转，却怎么也无法结痂，反而让周围的皮肤泛出不正常的青白色，像是被寒气冻住了一般。
“夏侯，伤口需要处理。”霍离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军靴踩在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上，带起细小的灰尘。他刚和队员们确认完路线，一回来就看到夏侯坐在窗边，后背的伤口透过长袍的破洞渗出血迹，在浅色的衣料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夏侯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黑色怨力将医药箱隔在半空中：“不用你管。这点伤死不了，比起当年被林婉清关在小黑屋里，被夏侯明宇用烧红的烙铁烫，根本不算什么。”
霍离陌的脚步顿住，医药箱落在地上，发出“咚”的轻响。他知道夏侯受过虐待，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烧红的烙铁，小黑屋，这些词语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他走到夏侯身边，蹲下身，视线落在他后腰处露出的一道浅粉色疤痕上，那疤痕细长，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划开的，边缘还带着不规则的褶皱，一看就是旧伤。
“这是……”霍离陌的声音放得很轻，怕触动夏侯的伤口。
“夏侯明宇划的。”夏侯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那年我十岁，他抢了我的生辰玉佩，我跟他要，他就用碎瓷片划的。林婉清看到了，还说我‘小气，不懂让着弟弟’，把我关了三天小黑屋，没给一滴水一粒米。”
霍离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看着夏侯后背上新旧交叠的疤痕——有烙铁烫的圆形疤痕，有鞭子抽的条状疤痕，还有被指甲掐出的点状疤痕，密密麻麻，从肩膀一首延伸到腰际，像是一张狰狞的网，把这个本该明媚的少年困在了黑暗里。
“我帮你处理伤口。”霍离陌再次拿起医药箱，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怨灵的爪子上有邪力，不处理会感染，到时候不仅伤口恶化，还会影响你的怨力控制，你想在去古堡前失控吗？”
夏侯的身体僵了一下，黑色怨力渐渐收敛。他知道霍离陌说的是对的，那伤口传来一阵阵刺痛，还带着邪力带来的阴冷，让他的头也开始发晕。可他还是不想让霍离陌碰他——那些疤痕是他最屈辱的过去，是他拼命想隐藏的脆弱，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霍离陌。
“别碰那些旧伤。”夏侯最终还是妥协了，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只处理新的伤口。”
霍离陌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翻开夏侯的白色长袍。新的伤口在肩胛骨下方，有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边缘泛着绿色的邪光，黑色的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滴，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轻响。他拿出消毒棉，蘸上特制的除邪药水——这是苏清鸢准备的，能驱散邪力，促进伤口愈合。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霍离陌的声音很轻，消毒棉刚碰到伤口，夏侯就猛地一颤，白色长发瞬间绷紧，指尖掐进掌心，渗出细小的血珠。
“疼？”夏侯冷笑一声，眼底却泛起一丝水光，“这点疼算什么？当年林婉清用盐水浇在我的伤口上，夏侯明宇用锤子砸我的手指，我都没喊过疼。霍离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霍离陌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着夏侯颤抖的肩膀，看着他强装镇定却微微发白的侧脸，心里泛起一阵怜惜。“我不是觉得你可怜。”他的声音很真诚，“我是觉得愤怒，愤怒那些人对你的伤害，愤怒他们把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现在这样。”
夏侯没有说话，只是将脸转向窗外。暮色更浓了，山间的风带着寒意，吹进屋里，掀起他的白色长发，露出脖颈处一道更浅的疤痕——那是被绳子勒出来的，当年林婉清为了逼他说出家族秘库的位置，用麻绳勒得他差点窒息。
霍离陌默默地为他清理伤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他避开那些旧伤，只专注于新的抓痕，除邪药水渗透进伤口，发出“滋滋”的声响，绿色的邪光渐渐消散，伤口终于不再渗黑血，转而流出正常的红色血液。
“为什么不反抗？”霍离陌忍不住问，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以你的怨力，就算是小时候，也应该能保护自己，为什么要忍受他们的虐待？”
夏侯的身体猛地一僵，黑色怨力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差点碰到霍离陌的手。“反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我反抗过。有一次夏侯明宇用烙铁烫我，我用怨力把他推到地上，结果呢？林婉清把我绑起来，用更粗的鞭子抽我，还告诉我父亲，说我‘被怨力控制，变得恶毒’。我父亲什么都没说，只是让管家把我关得更久，连赵妈送来的饭都不准给我。”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沙哑：“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反抗没有用。我越是反抗，他们就越折磨我，父亲就越厌恶我。我只能忍着，像条狗一样活着，等着他们腻了，等着赵妈偷偷给我送点吃的，等着……等着有人能救我。”
霍离陌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终于明白夏侯为什么这么敏感，为什么这么害怕被抛弃——他从小就被最亲的人伤害、忽视，他的反抗被视为恶毒，他的求救被视为麻烦，他只能把自己缩起来，用冷漠和阴鸷做保护色，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对不起。”霍离陌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拿出绷带，小心翼翼地缠绕在夏侯的伤口上，“我不该问这个问题，让你想起不好的事。”
夏侯没有回应，只是肩膀的颤抖渐渐平息。霍离陌的指尖带着纯阳之力的温热，透过绷带传递到伤口上，驱散了残留的阴冷，带来一阵久违的暖意。这种暖意很陌生，却又很熟悉——像小时候赵妈把他抱在怀里，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擦伤口时的感觉，温暖得让他想流泪。
他忍不住微微往后靠了靠，后背轻轻碰到霍离陌的手臂。霍离陌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反而调整了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姿势，屋里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和霍离陌缠绕绷带的细微声响，一种暧昧而脆弱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霍离陌。”夏侯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这短暂的平静，“你说，我父亲真的是为了保护我，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古堡烬中，戎装系魂》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才和林婉清同归于尽的吗？”
霍离陌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夏侯眼底的迷茫和渴望，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想说是的，想让夏侯相信他父亲是爱他的，可他又不能确定——古籍上记载的夏侯家先祖，为了封印墨尘，牺牲了自己的妻儿，或许夏侯明哲也和先祖一样，在“大局”和“儿子”之间，选择了前者。
“我不知道。”霍离陌诚实地回答，声音很轻，“但我知道，他没有像林婉清说的那样，把你当祭品。他把你关在小黑屋，或许是为了不让林婉清发现你的怨力；他假装冷漠，或许是为了让你在他死后，能远离夏侯家的诅咒，好好活着。”
夏侯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弱的光芒。他愿意相信霍离陌的话，愿意相信父亲不是冷漠的，愿意相信他也被人真心爱过，哪怕这份爱来得太迟，太隐晦。
霍离陌缠完最后一圈绷带，轻轻打了个结，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疼他。他刚想收回手，夏侯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夏侯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颤抖，却抓得很紧，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别离开。”夏侯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眼底泛着水光，“至少在找到我父亲的残魂之前，别离开我。我知道我很麻烦，很危险，可我……我害怕一个人。”
霍离陌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疼得发酸。他反手握住夏侯的手，纯阳之力顺着掌心传递过去，温暖着他冰凉的指尖：“我不会离开。我说过，会带你离开这里，会帮你找到你父亲的残魂，我说到做到。”
夏侯看着霍离陌坚定的眼神，眼底的水光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霍离陌的手背上，冰凉刺骨。他很久没有这样失态过了，自从赵妈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可在霍离陌的温暖和承诺面前，他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露出了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霍离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用沉默和陪伴给他慰藉。他知道，夏侯需要的不是空洞的承诺，而是实实在在的陪伴，是让他相信，他再也不会被抛弃，再也不会一个人面对黑暗。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磊的声音带着焦急：“队长！苏专家发现了墨尘留下的线索！墨尘的面具碎片上有夏侯家的诅咒符号，指向古堡的祭祀室，而且……而且苏专家说，夏侯明宇的残魂可能还活着，被林婉清用邪术困在了祭祀室里，用来引诱您和夏侯先生！”
霍离陌和夏侯同时愣住。夏侯猛地松开霍离陌的手，眼底的脆弱瞬间被阴鸷取代，黑色怨力不受控制地翻涌：“夏侯明宇？他还活着？林婉清把他的残魂困在祭祀室，是想让我和他自相残杀，然后趁机夺取我体内的怨骨碎片！”
霍离陌也立刻站起身，握紧腰间的军刀：“张磊，让队员们准备好，我们提前出发去古堡！苏专家呢？让她带着符纸和法器，立刻过来汇合！”
“苏专家己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张磊的声音渐渐远去。
屋里的暧昧氛围瞬间被打破，只剩下现实的紧迫和两人之间重新竖起的无形壁垒。夏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白色长袍，遮住了后背上的绷带，眼底的阴鸷和警惕再次浮现，仿佛刚才那个脆弱流泪的人不是他。
“我们走吧。”夏侯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像是刚才的慰藉和信任从未发生过，“去古堡，找林婉清，找夏侯明宇的残魂，还有我父亲的残魂。”
霍离陌看着他瞬间变回冷漠的侧脸，心里泛起一阵失落。他知道，刚才的短暂温情只是昙花一现，夏侯的心理创伤不是一次慰藉就能愈合的，他们之间的信任也不是一次坦诚就能重建的。但他不后悔，至少他让夏侯知道，他不是一个人，至少他让夏侯眼底的黑暗里，泛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好。”霍离陌点了点头，拿起地上的医药箱，“我去叫队员们集合，你在这里等苏专家，她会给你带一些增强怨力控制的符纸，避免你在古堡遇到夏侯明宇的残魂时，情绪激动失控。”
夏侯没有回应，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山间的风越来越大，吹得木窗“吱呀”作响，像是怨灵的哀嚎。他握紧了藏在袖间的古堡石片碎片，指尖的黑色怨力渐渐凝聚——他不会让林婉清得逞，不会让夏侯明宇的残魂伤害他，更不会让霍离陌因为他而陷入危险。
霍离陌看着夏侯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这次去古堡，他不仅要救回夏侯父亲的残魂，阻止林婉清激活怨骨核心，还要让夏侯相信，他不是在利用他，不是在防备他，他是真心想帮他，真心想带他离开黑暗。
很快，苏清鸢带着符纸和法器赶到了。她给夏侯递了几张“稳魂符”，叮嘱道：“夏侯先生，夏侯明宇的残魂被林婉清用邪术污染过，充满了怨恨和戾气，看到你会失控攻击。这些符纸能帮你稳定心神，控制怨力，别被他的怨气影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夏侯接过符纸，随意地塞在袖间，没有说话。苏清鸢看着他冷漠的样子，又看了看霍离陌无奈的眼神，心里明白两人之间的信任还很脆弱，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次古堡之行，不会让两人的关系再次恶化。
队员们很快集合完毕，所有人都换上了特制的防邪术装备，手里拿着刻有镇魂符的武器。霍离陌站在队伍最前面，看着夏侯站在队伍末尾，白色长发在夜色中格外显眼，眼底的阴鸷像是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出发！”霍离陌一声令下，队伍朝着夏侯古堡的方向前进。夜色浓稠，山间的雾气越来越大，将队伍的身影拉得扭曲，像是一群行走在黑暗中的幽灵。
夏侯走在最后面，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稳魂符”。符纸带着苏清鸢的纯阳之力，传来一阵微弱的暖意。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霍离陌的背影——霍离陌穿着笔挺的军装，走在队伍最前面，背影挺拔而坚定，像是一道屏障，将黑暗和危险挡在外面。
夏侯的心脏微微一动，黑色怨力渐渐收敛。他不知道这次古堡之行等待他的是什么，不知道能不能救回父亲的残魂，不知道能不能摆脱夏侯家的诅咒，但他知道，至少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黑暗。
而霍离陌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向夏侯，确保他没有掉队。他知道，他们的关系还很脆弱，他们的联盟还很危险，但他会用行动证明，他的承诺不是空话，他的保护不是枷锁，他会带着夏侯，走出这座用仇恨和诅咒筑起的“古堡囚笼”，走向一个没有黑暗，没有痛苦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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