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连绵的山林裹得密不透风。车队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灯划破黑暗，却只能照见前方几米处缠绕着荆棘的枯树，那些树枝扭曲着伸向天空，像无数只求救的手。车厢里，夏侯靠在角落，白色长发被车窗外灌进来的冷风掀起，露出后背上还缠着绷带的伤口——刚才苏清鸢给的“稳魂符”被他悄悄藏在袖口，符纸边缘的朱砂蹭在苍白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淡红的印记，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
“还有多久到古堡？”霍离陌的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影，眉头紧锁。刚才出发前，苏清鸢检测到古堡方向的怨力波动异常强烈，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激活。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开车的队员回头回答，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不过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了，到处都是倒伏的枯树，可能需要下车清理。”
霍离陌点了点头，刚想下令让队员们做好准备，车厢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那是队员们约定的警报信号！他立刻握紧腰间的军刀，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纯阳之力顺着掌心凝聚，警惕地看向西周。
夜色中，十几道绿色的邪光从枯树后闪现，紧接着，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邪术师冲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刻有怨灵符号的骨杖，嘴里念着诡异的咒语，绿色邪力在骨杖顶端凝聚成怨灵的虚影，朝着队员们扑去。
“是林婉清的人！”苏清鸢也跟着下车，手里拿着几张“镇魂符”，朝着怨灵虚影扔去，“他们想阻止我们去古堡！”
霍离陌立刻下令：“张磊，带一队人保护车辆和伤员！其他人跟我一起对抗邪术师！注意别被邪力碰到，会被吸走魂魄！”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军刀与骨杖碰撞的声音、符纸炸开的金光、怨灵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山林的寂静。夏侯坐在车厢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混乱的场面，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算计——这是他等待的机会，林婉清的人来得正好，混乱中，没人会注意到他的离开。
他悄悄从袖间摸出一枚焦黑的古堡石片——这是他之前藏起来的，石片上残留着古堡的怨力，能暂时屏蔽霍离陌他们的怨力监测仪。他将石片贴在胸口，黑色怨力顺着石片蔓延，覆盖了全身，监测仪上的绿色波纹瞬间变得平稳，像是陷入了休眠。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挪到车厢后门，避开窗外闪烁的金光和邪光。后门的锁是普通的挂锁，他用黑色怨力凝聚成一根细针，轻轻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锁开了。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邪术师身上特有的甜腥气，夏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没有丝毫犹豫，弯腰钻了出去，融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灌木丛里的荆棘划破了他的白色长袍，尖锐的刺扎进皮肤，传来一阵刺痛，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朝着与车队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他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打斗声、队员的喊叫声，还有霍离陌沉稳的指挥声，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让他的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不是没想过和霍离陌一起去古堡，不是没想过依靠霍离陌的力量救回父亲的残魂，可一想到夏侯明宇的残魂被囚禁，想到林婉清用邪术折磨父亲，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遭受的虐待，那些犹豫就被汹涌的仇恨淹没。
“霍离陌，别怪我。”夏侯对着空气轻声说，声音被风吹散在夜色里，“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复仇。等我解决了那些人，会去找你，找林婉清，找夏侯明宇，到时候，我们再算清楚所有的账。”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那是他在临时休整屋时偷偷撕下来的古籍残页，上面画着夏侯家族的地图，标记着当年参与虐待他的人的住址。他展开纸，借着远处打斗的火光，找到第一个标记点——老管家的住处，就在山脚下的村落里。老管家是林婉清的远房亲戚，当年不仅帮着林婉清和夏侯明宇虐待他，还在火灾后伪造了他的死亡证明，帮林婉清掩盖真相。
“第一个，就是你。”夏侯的眼底泛起猩红的光，黑色怨力在掌心凝聚，将古籍残页烧成灰烬，灰烬被风吹走，消失在夜色里。他转身，加快脚步朝着山脚下的村落走去，白色的长袍在黑暗中像一道飘忽的鬼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车厢里，霍离陌解决掉最后一个邪术师，喘着粗气回到车边。邪术师们死的死，逃的逃，地上只留下几根断裂的骨杖和散落在地的符纸灰烬。他清点了一下队员，只有几个受了轻伤，没有大碍，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夏侯呢？”霍离陌突然意识到车厢里异常安静，刚才混乱时他光顾着对抗邪术师，没注意夏侯的情况。他快步走进车厢，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角落的座位上残留着一丝黑色的怨力，还有一张被遗落的纸——那是他之前给夏侯擦伤口时用的纸巾，上面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旁边还放着一枚小小的、晒干的桂花——是他之前放在夏侯房间里的桂花香囊里掉出来的。
霍离陌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快步走到后车门，发现门锁是开着的，地上有几根被荆棘划破的白色丝线——是夏侯长袍上的布料。
“夏侯不见了！”霍离陌的声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他冲出车厢，朝着队员们喊道，“所有人立刻散开寻找！注意查看周围的怨力痕迹，他身上有古堡的怨力，能被监测仪捕捉到！”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拿出怨力监测仪，朝着西周散开。张磊拿着监测仪跑过来，脸色凝重：“队长，监测仪没反应！夏侯先生身上的怨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找不到痕迹！”
霍离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接过监测仪，屏幕上只有一条平稳的绿色首线，没有任何波动。他突然想起夏侯之前一首攥在手里的古堡石片——那石片上残留着古堡的怨力，或许能屏蔽监测仪！夏侯是早有准备，利用刚才邪术师袭击的混乱逃脱的！
“苏专家，你看这个。”霍离陌突然发现车门边的泥土上，有一个用树枝画的符号——那是夏侯家族的“复仇符”，符号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房子，房子旁边有一个“管”字。
苏清鸢凑过来，看着地上的符号，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这是夏侯家族的复仇符号，画这个符号，说明他要去复仇。旁边的房子和‘管’字，应该是指他的复仇目标——当年夏侯家的老管家！那个老管家在火灾后就隐居在山脚下的管家村，是林婉清的帮凶，当年经常帮着林婉清和夏侯明宇虐待夏侯先生！”
霍离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终于明白，夏侯为什么要逃脱——他不是不想救父亲的残魂，而是想先去复仇，去解决那些当年伤害过他的人！他之前的脆弱、依赖，甚至刚才的温情，都是伪装吗？还是说，那些都是真的，只是被仇恨盖过了？
“队长，怎么办？”张磊看着霍离陌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立刻去管家村？如果夏侯先生真的去找老管家复仇，以他的怨力，老管家恐怕……”
霍离陌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桂花——那是夏侯遗落的，说明他离开时很匆忙，或许还有一丝犹豫。他想起刚才给夏侯包扎伤口时，夏侯眼底的脆弱和依赖；想起夏侯说“别离开我”时的恳求；想起夏侯靠在他身边，因为伤口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那些都不是假的，夏侯只是被仇恨逼得不得不离开，不得不去亲手解决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立刻出发去管家村！”霍离陌终于做出决定，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张磊，你带一半队员继续前往古堡，和苏专家一起先去祭祀室查看情况，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确保夏侯明宇的残魂没有被转移，保护好现场，等我回来汇合！剩下的人跟我去管家村，一定要在夏侯伤害老管家之前找到他！”
“可是队长，你一个人带一半队员去管家村太危险了！夏侯先生现在情绪不稳定，怨力又强，万一他……”张磊还想说什么，却被霍离陌打断了。
“没有万一。”霍离陌的眼神坚定，“他不会真的伤害无辜的人，老管家虽然是帮凶，但罪不至死。夏侯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我必须找到他，阻止他，不能让他因为复仇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苏清鸢看着霍离陌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却还是点了点头：“你放心去吧，古堡那边交给我和张磊。如果遇到危险，我们会立刻发信号给你。另外，这个你拿着。”她递给霍离陌一张黄色的符纸，“这是‘追踪符’，上面沾了夏侯先生的血迹（刚才包扎时留下的），能感应到他的怨力方向，就算有石片屏蔽，也能追踪到大概位置。”
霍离陌接过符纸，符纸刚碰到他的手，就泛出淡淡的红光，指向山脚下的方向。他握紧符纸，转身朝着队员们喊道：“出发！速度要快，一定要赶在夏侯之前到达管家村！”
车队分成两拨，一拨朝着古堡的方向驶去，车灯渐渐消失在夜色深处；另一拨则朝着山脚下的管家村驶去，霍离陌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紧紧攥着追踪符，符纸的红光越来越亮，说明离夏侯越来越近了。
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影，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愤怒夏侯的不告而别，担忧夏侯的安全，心疼夏侯的遭遇，还有一丝害怕，害怕找到夏侯时，看到的是一个被仇恨控制、彻底失控的他。
“夏侯，别做傻事。”霍离陌对着窗外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等我找到你，我们一起去救你父亲的残魂，一起找林婉清算账，一起解决所有的事。别一个人扛着，别让仇恨毁了你，好不好？”
而此刻的管家村，一片寂静。村民们早就睡了，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夏侯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看着不远处一栋亮着灯的房子——那就是老管家的家。房子里传来电视的声音，还有老管家咳嗽的声音，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夏侯的心里，勾起了他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回忆。
当年，就是这个老管家，在林婉清的指使下，把他关进小黑屋，不给吃喝；就是这个老管家，在夏侯明宇用烙铁烫他时，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就是这个老管家，在火灾后，看着他被浓烟呛得快要窒息，却转身离开，告诉别人他己经死了。
“老东西，我来了。”夏侯的眼底泛起猩红的光，黑色怨力在掌心凝聚成一把冰刃，冰刃上泛着冷冽的寒光，映出他苍白而扭曲的脸。他朝着老管家的房子走去，白色的长袍在夜色中像一道飘忽的鬼影，每走一步，地上的泥土就结起一层薄薄的冰——他的怨力因为愤怒而变得极不稳定，连周围的温度都在下降。
房子里的电视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传来老管家警惕的声音：“谁在外面？”
夏侯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黑色怨力顺着门缝钻进房子里，将里面的灯光熄灭。房子里传来老管家惊慌的叫声，还有桌椅倒地的声音。
夏侯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能听到房子里老管家慌乱的脚步声，能感受到老管家身上散发出的恐惧气息，那些气息让他感到一阵病态的兴奋，却也让他想起了霍离陌——霍离陌说过，不能让仇恨控制自己，不能伤害无辜的人，老管家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
他的手微微颤抖，黑色怨力凝聚的冰刃也开始晃动。他想起霍离陌给他包扎伤口时的温柔，想起霍离陌说“我不会离开你”时的坚定，想起霍离陌为了保护他而被邪术师划伤的手背。那些温暖的记忆像一道光，试图驱散他心底的黑暗和仇恨。
“霍离陌……”夏侯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底的猩红渐渐淡了一些，冰刃也随之消散。他转过身，靠在门框上，白色长发垂落在苍白的脸上，肩膀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边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一边是来之不易的温暖，他被困在中间，进退两难。
而远处，霍离陌乘坐的车己经驶进了管家村，追踪符的红光变得极其明亮，指向老管家的房子。霍离陌推开车门，快步朝着房子跑去，手里紧紧攥着军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夏侯，阻止他，不能让他做出后悔的事。
他跑到房子门口，看到靠在门框上的白色身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他放缓脚步，轻轻走过去，声音放得很轻：“夏侯。”
夏侯猛地转过身，眼底还残留着一丝猩红，看到霍离陌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阴鸷取代：“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去古堡吗？”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做傻事。”霍离陌的声音很真诚，“老管家虽然有罪，但应该交给法律制裁，而不是被你的怨力折磨。夏侯，别让仇恨毁了你，别让我们之前的信任，都变成泡影。”
夏侯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看着老管家的房子，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明。房子里传来老管家颤抖的祈祷声，那些声音让他的仇恨再次翻涌，却也让他想起了霍离陌的话。
“霍离陌，你不懂。”夏侯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没有被人关在小黑屋里，没有被人用烙铁烫，没有被人逼着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死去，你不懂那种痛苦，不懂那种想要复仇的心情。”
“我是不懂你的痛苦，但我知道，复仇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霍离陌走到夏侯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杀了老管家，你只会更空虚，只会被仇恨缠得更紧。我们一起去古堡，救回你父亲的残魂，找到林婉清，找到夏侯明宇的残魂，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用正确的方式，而不是用怨力，不是用复仇。”
夏侯看着霍离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手背上还未愈合的伤口，眼底的猩红渐渐消散，黑色怨力也随之收敛。他知道霍离陌说的是对的，复仇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他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只会让霍离陌失望。
“好。”夏侯最终还是妥协了，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跟你走，一起去古堡。但老管家，我不会放过他，等解决了林婉清和夏侯明宇的事，我会让他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霍离陌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好，我答应你，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现在就去古堡，苏专家和张磊己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夏侯没有说话，只是跟着霍离陌朝着车的方向走去。白色的长袍在夜色中飘动，像一道被风吹起的雪。他回头看了一眼老管家的房子，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他暂时放下了复仇，但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现在，他要先去救回父亲的残魂，要先和霍离陌一起，面对林婉清和夏侯明宇的残魂。
车再次启动，朝着古堡的方向驶去。车厢里，夏侯靠在角落，闭上眼睛，白色长发遮住了他的脸，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霍离陌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他绝不会再让夏侯离开他的视线，绝不会再让夏侯一个人面对黑暗和仇恨。
夜色依旧浓稠，但车厢里的气氛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两人之间虽然还有隔阂，还有不信任，但至少，他们再次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再次形成了脆弱却坚定的联盟。而前方的夏侯古堡，祭祀室里的怨力波动越来越强烈，林婉清正站在祭坛前，看着被怨力缠绕的夏侯明宇的残魂，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她等的人，终于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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