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后，姜府门外再次响起马蹄声，却比姜砚那日归来时多了几分沉滞与踌躇。
门房匆匆来报时，姜禾正与父亲在书房对账。
“老爷，小姐，永宁侯爷……亲自来了。”小厮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姜弘执笔的手一顿，墨迹在账册上晕开一小团。
他抬眼看向女儿，眉头微蹙：“他亲自来？所为何事？”
姜禾放下手中的算盘，唇角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弧度，眼神清亮，不见半分意外：“还能为何？自然是来‘退亲’的。只不过这次，是来求着我们退。”
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父亲，且去会会他吧。这场戏，总得唱完最后一出。”
花厅内，茶香依旧，气氛却与苏明允来访时截然不同。
永宁侯并未坐下，而是负手站在厅中，往日里的矜贵傲气荡然无存，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掩饰的焦灼与灰败。
他身上的锦袍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衬得他面色愈发晦暗。
见姜弘与姜禾进来，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拱手道：“姜兄，禾……姜姑娘。”
姜弘神色平淡，还了一礼：“侯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语气疏离，全然不提往日情分。
永宁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搓了搓手，竟有些难以启齿。
他目光游移，最终落在姜禾平静无波的脸上，心头更是堵得慌。
曾几何时，这商门之女是他侯府可以随意拿捏，甚至嫌弃的准儿媳，如今却……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干涩地开口：“今日前来，是为……为小儿与令嫒的婚事。”
他顿了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后面的话。
“此前种种，皆是我侯府处事不当，委屈了姜姑娘。这婚约，不如就此作罢，以免……以免耽误了姑娘。”
他说得委婉，甚至带着几分“为你好”的口气，但眼底的屈辱和急切却出卖了他。
他哪里是来退亲，分明是来求姜家高抬贵手。
彻底了断这桩让他侯府颜面扫地、麻烦缠身的婚事，以求止损。
姜禾安静地站在父亲身侧。
闻言，眼睫微垂，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讥诮。
姜弘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与无奈：“侯爷既如此说，姜某也不好强求。只是可惜了两个孩子原本的缘分……罢了，既己至此，好聚好散吧。”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反而让永宁侯愣了一下。
准备好的许多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憋得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如此……甚好。”永宁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仿佛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那……往日信物……”
“白芷。”姜禾轻声唤道。
候在门外的白芷立刻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进来，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当年订婚时永宁侯府送来的所有礼单、信物。
甚至包括世子昔日赠予的一些小玩意儿。
一件不落，擦拭得干干净净。
永宁侯看着那托盘，作者“小晚晚丫”推荐阅读《嫡女她身娇体软不好惹》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形中扇了一巴掌。
他示意随从接过，自己则从袖中取出一个略小的锦盒，里面想必是姜家当年的聘礼单子和信物。
交换完成，空气凝滞，再无话可说。
“如此……告辞。”永宁侯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透着前所未有的狼狈和仓惶。
目送那略显踉跄的身影消失在照壁之后，姜禾缓缓拿起桌上那份彻底解除婚约的文书，指尖在“永宁侯府”的朱印上轻轻拂过。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明媚侧脸上，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清浅而释然的笑容。
纠缠己久，终是尘埃落定。
从此以后，天高海阔。
“总算是……彻底了结了。”
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姜弘看着女儿，眼中情绪复杂。
既有对女儿受委屈的心疼，也有对侯府行径的不齿。
最终都化为一声轻叹：“委屈我儿了。也好，这般人家，不结也罢。”
姜禾摇摇头，将那纸文书递给白芷收好，转身看向父亲，眉眼间重新焕发出明亮的光彩：“女儿不委屈。甩掉了包袱，不知多轻松。只是……”
“侯府此番赔了夫人又折兵，怕是恨毒了我们。”
“父亲，咱们的生意，尤其是与漕运相关的几条线，近些日子需得更加谨慎些，莫要让他们寻到错处借题发挥。”
姜弘闻言，神色一凛，立刻点头：“禾儿提醒的是。为父这就去安排，加派人手，仔细核查各处账目往来，绝不给小人可乘之机。”
他说着，便匆匆往书房走去，雷厉风行。
姜禾看着父亲的背影，微微一笑。
经此一事，父亲似乎也更信任她的判断了。
她转身，款步走向自己的小院。
春日午后，阳光正好，庭院中的海棠花开得如火如荼，几只蝴蝶在花丛间翩跹嬉戏。
白芷跟在她身后，小声嘟囔：“侯府真是活该！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瞧不起人！只是……小姐，咱们就这么算了吗？他们之前那么欺负人……”
姜禾在廊下停住脚步，伸手轻触一朵开得正盛的海棠，花瓣柔软娇嫩。
她侧过头，看向一脸不忿的小丫鬟，眼中掠过一丝深邃的笑意：
“算了？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白芷眼睛一亮：“小姐还有后招？”
姜禾指尖轻轻一用力，那朵海棠便翩然落下，坠入泥土。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侯府如今失了圣心，又丢了差事，正是最虚弱的时候。痛打落水狗，岂不是正好？”
微微俯身，在白芷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芷越听眼睛越亮，最后忍不住捂嘴笑起来，连连点头：“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保证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姜禾首起身，望着院中灼灼其华的海棠，眸光清亮锐利。
永宁侯府以为退了婚就能喘息？
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她姜禾从不主动惹事，但若有人欺到她头上，她必定十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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