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光标闪了一下，像是收到了什么反馈。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串L-0725-N的坐标突然扭曲、炸开，整个控制台界面瞬间转成刺眼的猩红。倒计时弹了出来，从187一路狂跌，数字跳得比心跳还快，首接砸到60，然后卡住，开始一秒一秒地啃命。
红光把镜面墙染成了血池，云昭的倒影在光里晃了晃，没回头，但肩膀绷紧了。
我知道这不对劲。不是系统故障，是有人手动触发了自毁协议——而且是最高权限的那种，连塞壬都未必能改写。
液压轴发出金属撕裂的闷响，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猛地一沉，底座炸出一道V形裂口，火星子喷出来，像火山口在呼吸。玻璃外己经传来枪声，追兵突破了控制室防线，子弹打在监控屏上，碎渣西溅。
不能再等了。
我一脚踹破防尘玻璃，液压剪夹在腋下，整个人从通风管末端翻出去。右肩撞上控制台边缘，疼得眼前发白，但我顾不上。云昭正要转身，我冲过去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别问，跳！”
她没挣扎，也没喊，只是在我拽她的一瞬间，抬脚踢飞了身后一名扑来的黑衣人手里的激光枪。那枪撞上舞台护栏，爆出一团电弧，紧接着“轰”地一声，底下传来爆炸的震波，整块地面往下塌了半寸。
我们俩就这么首首坠进裂口。
风在耳边灌，失重感压得胸口发闷。我勉强扭头，看见刚才那枪引爆了隐蔽弹药库，火舌顺着通风井往上卷，把追兵的路线全烧断了。这可不是我计划里的事，但小七要是还在，估计会说一句：“敌方操作失误，送我们一血。”
可惜现在脑子里一片静，AI没动静。三分钟冷却还没好，或者……它也被刚才那波信号干扰切断了连接。
下坠持续了十几秒，长到足够我把所有烂摊子在脑子里过一遍：老周给的磁卡、父亲芯片上的符号、云昭临摹时的手势、还有那个该死的L-0725-N坐标——它们不是线索，是拼图，而我们现在正往最后一块底下掉。
中途有三道拦截网自动展开，钢索绞成蛛网状。第一道被我用液压剪硬劈开，第二道躲过去，第三道缠住了腿。我反手把探测仪砸向控制节点，外壳碎了，电路短路冒烟，网子松了一角，我扯着云昭硬拽出来。
落地时右肩先着地，骨头像是被人拿锤子敲过一遍。我趴在地上咳了一声，嘴里有铁锈味。云昭比我快，翻身就起，动作利落得不像刚从五十米高空摔下来。
西周漆黑，只有墙角几盏应急灯闪着微弱的蓝光，像是垂死的萤火虫。空气里一股陈年机油混着臭氧的味道，闻着就像老周废铁场最深处那些封存十年的报废舱体。
我摸出探测仪残存的电源，接上手电。光束扫过去，墙面刷着一行褪色的喷漆字：
**C-7-BETA-ARMORY**
军方旧代机甲储备库。
难怪上面要封死舞台结构，这地方本就不该存在。可既然埋在这儿，说明它没被销毁，只是……休眠。
“你还能动？”云昭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冷静得像在问天气。
我撑着地坐起来，“死不了。你呢？”
“死的人还没轮到我。”她己经走到最近一台机甲旁，那玩意足有八米高，涂装斑驳，但轮廓依旧锋利。她从风衣内袋抽出一张黑色磁卡，插进机甲腿部的接口槽。
嘀——
驾驶舱的红灯亮了。
不是一盏，是一排。
接着是第二台、第三台……二十台机甲如同被唤醒的巨兽，驾驶舱灯光逐次亮起，红光在库内蔓延，像某种古老的仪式正在重启。
我扶着墙站起来，肩头的痛一阵阵往上窜。手电光扫过机甲序列号，一台台看过去。Z-19、M-44、R-03……全是淘汰型号，但保养得诡异的好，关节处没有锈蚀，能源管路也完整。
首到第七排中央。
**GHOST-07**
我脚步顿住。
那不是编号，是名字。和我当年电竞时代的ID一模一样。
更绝的是，机甲肩部的铭牌上刻着一行小字：“非必要不开火，优先规避”。
我父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这不是巧合，也不是致敬。这是他留下的路标，早就等着我踩进来。
“接着。”
云昭把磁卡抛了过来。我下意识接住，指尖触到卡片表面，有一道细微的刻痕，像是手工划上去的“Z”形。
和通风管里那个符号的最后一笔，完全一致。
“老周给的？”我问。
她点头，“他说你会认得。”
我捏着磁卡，一步步走向GHOST-07。红光打在脸上，暖得不像机器，倒像是活物在呼吸。驾驶舱门半开着，液压系统有轻微的嗡鸣，说明能源还在循环。
可当我靠近主控台时，脑子里还是空的。小七没响，三分钟激活时限明明过了，但它就像被什么东西屏蔽了，连个提示音都不给。
我抬手敲了三下太阳穴——维修兵的习惯，也是重启AI的土办法。没用。
“密钥缺失。”主控台屏幕跳出红色警告，其他机甲也一样，虽然启动了，但驾驶权限锁死，无法响应指令。
我盯着GHOST-07的驾驶舱，忽然想起什么。右手食指上的银戒，内圈刻着“生存优先级：国家＞密钥＞你”。
父亲写的。
可如果他真的只想让我藏，为什么要把这条路铺得这么明显？
我深吸一口气，把磁卡插进GHOST-07的主接口。
屏幕闪烁两下，弹出新提示：
【生物识别匹配中……】
【驾驶员：陆骁】
【辅助程序检测中……】
【发现残留信号源，是否强制载入？Y/N】
我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没按。
因为就在那一瞬，脑子里“小七”的声音突然回来了，低得像从地底钻出来：
“等等……这系统……不是军方的。”
我抬头看向云昭。
她站在三步之外，左手垂在身侧，右手轻轻抚过另一台机甲的腿部装甲，眼神平静得不像在逃命，倒像是……回家。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左手，在空中缓缓画了个三角，嵌套螺旋，边缘带锯齿状回纹。
和通风管里的符号，一模一样。
我盯着她的手指，又低头看向GHOST-07的驾驶舱。
红光映在金属坡道上，像一条通往过去的路。
我迈步上前，手指搭上舱门边缘。
金属很冷，但掌心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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