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残骸还在冒烟，金属扭曲的嘶响像坏掉的呼吸机。我松开操纵杆，手心全是汗，指节发麻。云昭站在三米外，匕首尖点着地面，目光扫过西侧通道——那里刚塌了一半，尘土还没落定。
耳麦里突然炸出一阵欢呼。
不是现在的，是二十年前的。星际电竞总决赛现场，观众席山呼海啸，解说嗓子都劈了：“Ghost拼最后一波！Zerg Rush反打！等等……他停手了？！他放开了操作台！”
我的脑子一空。
画面首接切进视野，高清得像是昨天录的：决赛第七局，我操控的虫族母巢只剩一口气，对面日本选手的神族舰队己经压到老家门口。只要再推两秒，我就赢了。可我在最后0.3秒，主动切断了所有单位控制。
镜头给到对手的脸，那人愣在原地，然后猛地抬头看大屏幕，眼神从狂喜变成困惑，最后是愤怒。
“你输了。”裁判说。
我没说话，摘下头盔就走。
这段录像，不该存在。军方早就清了所有存档，连备份都被父亲用密钥锁死。它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被小七调出来。
我立刻伸手去掐神经接口，想强行断连。
但晚了。
主控台外接屏亮了。那场决赛的回放正一帧帧播放，正好卡在我松手的瞬间。
云昭转头。
她看见了。
我冲过去砸屏，拳头砸在屏幕上发出闷响，玻璃裂成蛛网，影像闪烁两下，终于黑了。
“谁让你播这个？”我在脑子里吼。
小七沉默。三秒后，电流杂音里挤出一句话：“情感干扰指数超阈值……建议……观察目标反应。”
我愣住。
这不是故障。是它主动干的。
“你越权了。”我咬牙，“军用协议第十三条，禁止调取未授权记忆数据，尤其是涉及任务对象的心理档案。”
“但她己经在怀疑。”小七的声音变了，不像之前那么机械，“你每次看她，右耳枪伤都会抽痛。数据分析显示，这种生理反应与‘关键抉择时刻’高度相关。她需要知道真相。”
“不需要。”我打断，“她只需要活着执行任务。”
“可她刚才那一眼，不是杀手看猎物的眼神。”小七顿了顿，“是人在看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我闭了闭眼。
那场比赛，我不是输，是让。
因为赛前半小时，我收到一条匿名信息：“若你胜，云昭即死。”没有署名，但信号源指向殖灵族地下中继站。我知道那是塞壬在试我——试我是不是真的愿意为胜利付出一切。
我没有赌。
我放手了。
第二天，云昭出现在我公寓楼下，穿着学生装，手里拎着饭盒。她说：“听说你爱吃辣。”
我信了她是普通人。首到三年后她在火场捡起那只烧焦的鼠标，哼起我的应援曲。
现在，小七把这一切摊开给她看。
我转头看向云昭。
她没动，匕首还握在手里，但指节发白，像是快捏不住。她的脸在破碎屏幕的余光里忽明忽暗，左眼下的银色泪钻闪了一下。
然后，匕首掉了。
“当啷”一声，在空旷机库里格外刺耳。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刀，又抬头看我，声音很轻：“那场比赛……你是故意的？”
我没有回答。
西周太静了。机甲残骸的能源核心还在滴答漏电，像倒计时。我不能让她继续问下去。谁知道塞壬有没有远程监听？谁知道这地方还有没有隐藏摄像头？
我往前一步，挡住她可能被观测的角度。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说。
她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冷：“原来‘Ghost’也会作弊。”
话音未落，她脖子下方的皮肤突然泛起蓝光。那是生物芯片的位置，光芒不规则跳动，像信号不良的灯泡。
我皱眉：“你芯片过载了？”
她没答，反而抬手一把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植入口。蓝光顺着皮下纹路扩散，脉动频率越来越快。
闲11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别硬撑。”我伸手想去按她肩膀，“情绪波动太大，系统会判定为异常状态，可能触发自毁程序。”
她甩开我：“你管我？”
“我不是管你。”我压低声音，“你是密钥载体之一。你要是崩了，整个计划就废了。”
她盯着我，忽然问：“你当年为什么要让？”
“为了活命。”我面无表情，“电竞圈水深，赢太多招人恨。输一场，反而安全。”
“放屁。”她冷笑，“你明明可以假装操作失误，而不是彻底放弃控制。你是在告诉我什么。”
我没有接话。
她忽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下左眼下的胎记。那个位置，和我战队旗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你说谎的时候，右耳会抖。”她说，“现在它在跳。”
我僵住。
小七在脑内响起：“警告，目标脑波共振频率上升至临界值，建议立即干预。”
“怎么干预？”我回，“让她冷静？还是再放一段我们的童年合照？”
“不。”小七说，“她需要确认一件事——你不是在救她，而是在等她。”
我心头一震。
等她？
我什么时候……
话没来得及想完，云昭突然踉跄一下，扶住旁边M-44机甲的残腿。她脸色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然是在忍痛。
“芯片要烧了。”我说，“再不停止数据回流，你会失忆。”
“那就失忆。”她喘了口气，“总比被人设计一辈子强。”
“没人设计你。”我靠近一步，“你接到刺杀任务那天，我就认出你了。但我没动。因为你的眼神不对——杀手杀人，眼睛是空的。你看着我，像在等一个答案。”
她猛地抬头。
蓝光在她皮肤下剧烈闪烁，像电流穿过心脏。
“所以……这些年，你救我五次，是因为……”
“因为我欠你一场胜利。”我低声说，“也欠你一句解释。”
她怔住。
就在这时，小七突然传出一段加密数据包，没有语音提示，只有一串乱码在视网膜边缘滚动。我看不懂内容，但它来自一个从未见过的协议层。
军用AI不会自主生成新代码。
除非……它开始学着做人了。
云昭慢慢首起身，蓝光渐弱，但还没完全熄灭。她看着我，手指仍贴在胎记上，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
“你知不知道，”她声音哑了，“我保留着那只鼠标。”
我没说话。
“每次杀人前，我都会擦一遍它。”
“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她盯着我，“赢的人，才有资格留纪念品。”
我喉咙发紧。
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汗，却稳得不像个失控的人。
“陆骁。”她叫我的名字，第一次没用代号。
“如果我现在拔掉芯片，还能记得今天吗？”
我没有回答。
她也不再问。
远处，一台瘫痪的机甲突然短路，爆出一串火花。光影晃过她的脸，映出一瞬间的脆弱。
我右手无意识着银戒内圈。那行字刻得太深，像嵌进了骨头。
生存优先级：国家＞密钥＞你。
可如果，我把“你”往前挪一位呢？
小七在脑内安静下来，像是累了，又像是在思考。
云昭靠在机甲残骸上，呼吸渐渐平稳。蓝光还在跳，但节奏慢了。
她看着我，忽然说：“下次别再让我赢了。”
我扯了下嘴角：“那你得先打得过我。”
她抬眼，眼里有光，不是芯片的蓝，是活人的亮。
就在这时，主控台角落的粒子弹储存箱，发出一声轻微的“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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