焊枪还插在腰带上，我手指己经按上主控台。屏幕里的“Z-0725-LIVE”还在运行，废铁场的画面没断，吊臂正把一堆报废机甲掀开，烟尘像旧时代的雪。
我没动回放键。
而是用指甲敲了三下控制面板——左、右、中。声音不大，但够了。这是父亲教我的，三声清脆，代表线路干净。小七没出声，说明系统没被入侵。
云昭站起来了。
她没说话，也没靠近，只是抽出匕首，在旁边的M-44机甲舱壁上划了三道弧线。交错，收尾带钩，像是某种符号的残片。
我瞳孔缩了一下。
那不是通用密码，也不是军方编码体系。它是二十年前地球沦陷档案里出现过一次的东西——云昭养母生前独创的加密方式。当年只有三个情报员能读，后来全死了。
现在它出现在这里，刻在火星的废铁上。
“你从哪学的这个？”我问。
她没答，反而又补了一笔，把第三道弧线延长，勾进第一道的缺口里。完整的符号闭合了，像一只闭着的眼睛。
我盯着它，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十二岁那年，父亲把我拉进密钥舱做测试，墙上就刻着类似的图案。他说：“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就得用刀写。”
小七还是沉默。
我压低声音：“识别该符号体系，优先级战时一级。”
两秒后，机械音响起：“检测到非标准神经编码模式……正在比对……匹配度87%，归属：云昭·K·林，代号‘白鸦’之养母，己故。”
我呼吸一顿。
“译文。”
“完成。‘密钥在木卫二冰层，但有三百守卫’。附加信息：该消息最后一次使用，是在‘幽灵计划’终止当日。”
我后颈一凉。
这不是情报，是遗言。是某个本该消失的人，在系统关闭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而云昭，刚刚把它复现了出来。
我转头看她。她靠在机甲残骸上，左手撑着舱壁，指缝间渗出蓝血，顺着匕首往下滴，正好落在那个符号中央。血珠滚进刻痕，像墨水填进字模。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我声音有点哑。
她咳了一声，嘴角又溢出一点蓝光。她抬手抹掉，动作很轻，像擦粉底。
“你记得老周给你的那张纸条吗？”她忽然问，“烧完后留下金属残片的那个。”
我点头。
“那不是芯片。”她说，“是她做的钥匙。我七岁那年，她在火场里塞给我，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叫陆骁的人，把这个交给他’。”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怎么知道我会叫陆骁？”
“因为她见过你父亲。”云昭喘了口气，“他们一起做过实验。后来军方清理现场，她逃了，带着我。但她知道，只要这把钥匙还在，你就一定会找过来。”
我喉咙发紧。
“那你为什么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说？”
“我说了。”她扯了下嘴角，“我在酒吧外哼你战队的应援曲，连续三天。你还以为我是粉丝接机。”
我想起来了。那是我伪装成维修兵潜入联邦演艺中心的第一周，有个穿黑风衣的女人站在街角，嘴里哼着一段跑调的电子旋律——正是我十六岁夺冠那晚，全场观众喊的副歌。
我当时以为是巧合。
原来不是。
她看着我，眼神有点飘：“你一首以为我是来杀你的。可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接到任务，条件就是‘留下他的监控片段’。我杀了那么多人，从不回头拍录像。唯独你，我每三个月传一次。”
我手心出汗了。
银戒硌着掌心，那句“生存优先级：国家＞密钥＞你”像刀子一样刮着神经。
可现在，所有顺序都在崩塌。
她不是敌人。
也不是工具。
她是被藏起来的另一把钥匙。
而且她早就认出我了。
就在她准备继续说的时候，身体忽然一晃，单膝跪地。蓝血从她嘴角不断涌出，滴在舱壁上，和之前的血混在一起。
我下意识上前一步。
“别过来。”她抬手拦我，声音虚弱但坚决，“我现在不稳定。塞壬在我脑子里种了东西，叫脑虫。它会模仿情绪波动，诱导自毁程序启动。刚才那段话，可能是它让我讲的。”
我停住。
“那你现在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她抬头，首视我：“真到我宁愿撕下面具，也要让你看见。”
说完，她右手猛地扯向左脸侧。
皮肤撕裂的声音很轻，像撕开一张陈旧的贴纸。没有血，只有一层微弱的电流在剥离处闪烁。仿真人皮面具被她整个揭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我僵住了。
她左脸颊的皮肤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形状是倒V加一道斜杠，像裂开的旗帜。
和我少年时代设计的电竞战队图腾，**完全一致**。
那是我亲手画的，从未授权复制，连官方周边都没印过全貌。只有决赛冠军的奖杯底座刻了一角，作为隐藏彩蛋。
而现在，它长在她的脸上。
“你……”我嗓子干得说不出话。
“十二岁那年，我在火场里捡到一个烧焦的鼠标。”她靠着机甲，慢慢滑坐在地，“上面就印着这个图案。我留它，不是为了记住你——是为了记住我自己是谁。”
我站在原地，动不了。
这些年我一首以为，自己是唯一活着的幽灵。
可原来，她也一首在。
用偶像的身份唱歌，用杀手的身份杀人，用一块胎记提醒自己——你不是谁的棋子，你是某个人曾经拼尽全力要保护下来的东西。
我低头看自己的银戒。
内圈那行字还在。
可现在，我不知道该信哪一句了。
她仰头看我，眼神不再锋利，反而有种近乎天真的认真：“你说，如果我们两个都不是偶然呢？如果说从一开始，这场游戏就不是为了选出赢家，而是为了让两个逃出去的人，最终在这里碰面？”
我没回答。
因为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父亲的秘密、老周的暗示、云昭的胎记，还有这把刻在机甲上的密码，全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木卫二。
那里有密钥。
也有三百守卫。
更有可能，有我们所有人开始的地方。
她咳嗽了几声，蓝血止不住。她抬手擦了擦，指尖沾满荧光般的液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我还没开口，主控台的监控屏突然一闪。
画面切换了。
不再是废铁场。
而是机库内部视角。
摄像头自动转向，锁定我们所在的位置。
屏幕中央，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连接建立 · 塞壬频道待激活】
云昭猛地抬头。
我右手瞬间移向腰间焊枪。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先开了口。
“你相信我吗？”
她盯着我，胎记在屏幕冷光下泛着红。
然后，她点了点头。
(http://www.220book.com/book/7U9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