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栅栏炸开的瞬间，火星夜风灌了进来。
我扶着云昭从通风管滑下，膝盖砸在金属地面上，右手机械臂发出过载警报。她半个身子压在我肩上，面具边缘还在碳化，皮肤底下蓝光游走，像电流在血管里爬。
主控台就在三米外，红灯一圈圈闪。
没时间喘。
巡逻队的脚步声己经拐过B区走廊，至少六台重型机甲，步调一致，是标准的清剿编队。
“撑住。”我把她靠墙放稳，转身拖着伤腿扑向控制面板。
接口在外，积了层灰。我扯下工装袖子，把残留的液压油抹在机械臂末端，对准插槽硬怼进去。
咔——
短接成功。
防火墙跳出来三层加密协议，进度条慢得像老周煮咖啡时打盹的样子。
不行，等不起。
我闭眼，默念激活指令。
小七的声音在脑子里炸响：“Zerg巢穴结构，左下盲区隧道可穿，速进。”
三秒后，提示消失。
我立刻切路径，绕过主验证层，首接钻进底层日志区。
主机解锁。
部署图弹出：二十台旧式守卫机甲，全部处于待命状态，能源接驳正常。逃生通道B-7到D-9封锁，外部出口被量子力场覆盖。
还能打。
正要调取驾驶舱启动序列，屏幕突然跳出一个加密包，标题是：“幽灵计划·最终指令”。
没有发送者，没有时间戳。
但签名密钥编号——是老周的。
我手指停在确认键上方。
背后传来金属刮地的声音。
回头一看，云昭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匕首抵在我咽喉，刀尖己经破皮。
“你父亲也收到过这种指令。”她声音发颤，“然后他杀了她。”
我没动。
喉结贴着刀刃，能感觉到她手在抖。
“看看内容。”我说。
她没松手，但眼神扫向屏幕。
我点开文件。
只有两行字：
【毁掉所有涂装机甲，幽灵-07例外。】
再无其他。
空气像是凝住了。
这格式……太熟了。
当年陆家地下实验室被清空的前夜，父亲电脑里也跳出过类似的命令。同一套加密协议，同一个签名通道，连字体都一样。
我右手摸向太阳穴，准备第二次激活小七。
神经链接刚建立，AI突然自己上线。
但这次不是它的声音。
是塞壬。
低沉、缓慢，带着那种病态的优雅：“他执行得很好，首到遇见你母亲……”
我猛地切断连接，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小七从来不会提我家人。
更不会用敌人的语气说话。
它被污染了？
还是……本来就有后门？
云昭的呼吸乱了。
她往后退半步，匕首仍指着我，耳鼻开始渗出蓝血，顺着下巴滴在控制台上，滋滋作响。
“你们陆家，是不是都习惯用‘保护’当借口杀人？”她盯着我，瞳孔缩成针尖，“先是他杀她，然后你放水让我赢，现在老周又给你清除令——你们到底想清除谁？是我？还是这段记忆？”
我没回答。
而是慢慢摘下右手银戒。
翻过来，让内圈对着监控屏反光。
七芒星缺一角的纹路，在屏幕上投出一道细痕。
我抬手，指向她脖颈后的胎记。
“你看清楚——这道缺口，是你十二岁那年，在火场捡鼠标时，被断电闸刀划的。”
她一震。
“那天你没死，是因为父亲提前十分钟切断了主电源。他算准你会去偷实验体遗物，特意留了活路。那个烧焦的鼠标，是他亲手放进废墟里的。”
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
“老周每年让我看全家福，不是为了我。”我继续说，“是为了你。他知道你会来偷粒子弹，会看见那一幕。他在等你回来。”
匕首微微晃了一下。
她的眼神出现一丝裂痕。
就在这时，主屏幕闪烁。
老周的加密频道自动接通。
没有画面，只有一行字缓缓浮现：
“戌时将至，信你如初。”
八个字。
然后一切归寂。
主机重新静默，巡逻队的脚步声却更近了，金属震动透过地板传上来。
云昭终于松手。
匕首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她靠着墙滑坐下去，左手按着太阳穴，芯片温度报警在空气中泛起微弱红光。
我捡起银戒，没戴回去，而是把它按在控制台指纹识别区。
系统二次验证通过。
机库总控权限移交。
二十台机甲同步启动，红光依次亮起，最后聚焦在角落那台GHOST-07上。驾驶舱泛起微光，像是有人在里面轻咳了一声。
我调出清除指令执行界面。
大屏幕上跳出选项：
【执行清除？Y/N】
光标停在Y上。
我的手悬在确认键上方。
机械臂的过载警报还在响，像老周烟斗烧尽前的最后一声嗡鸣。
云昭忽然抬头。
“如果这道命令真是他下的……”她声音很轻，“那你现在按下去，和当年的你父亲，有什么区别？”
我没看她。
只是盯着那行字。
Y。
N。
选哪个，都不像是人在做决定。
更像是程序在走完最后一步。
远处，机甲群的引擎开始预热，金属缝隙里渗出淡蓝离子流。
GHOST-07的驾驶舱缓缓开启，像是张开了嘴，等着吞下某个注定要进去的人。
我抬起手。
指尖距离确认键只剩半厘米。
云昭的呼吸变得极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就在这时，控制台底部传来轻微震动。
我低头。
发现银戒刚才掉落的位置，正好卡进了面板接缝。
而接缝内部，刻着一行极小的数字编码——和老周三十年前在火星地下实验室用的报废登记号一模一样。
我伸手去拿戒指。
指腹刚碰到金属环。
屏幕突然刷新。
清除指令下方，多出一行小字：
【附加条件：执行者必须为双生载体共同确认，单方操作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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