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通风口外那片漆黑，最后一架无人机消失的方向，编号7-04-23像根刺扎在脑子里。L-7，7-04-23，格式一样，编号逻辑也像。这不像是巧合，更像是某种序列编号，像是同一个项目下的产物。
焊枪钳的残柄还在我手里，外壳裂了，电流导引功能己经废了。但刚才那一战，它帮我反冲引爆了三架蜂式，也算死得其所。我把残钳轻轻放在膝盖上，手指摸向工具包里的磁暴弹碎片。
上一章结尾时，我用螺丝刀划开磁暴弹表层，让它延迟释放干扰波。现在碎片还带着微弱的电磁残响，像是没彻底死透的虫子，在我掌心轻轻震。
我低头，用残钳的金属尖端轻轻碰了碰碎片边缘。电流微导，低频脉冲顺着金属传入碎片内部。这招是临时想的——既然磁暴弹能干扰无人机信号，那它本身的构造里，会不会藏着点不该有的东西？
果然，碎片内壳在脉冲刺激下，泛起一道极淡的反光。我眯眼凑近，看清了——一道被刻意磨平又重新蚀刻的联邦军标，编号缩写：F.M.S.-7。
FMS，联邦军用系统。这不是民间改装货，也不是黑市拼装品。这是正经军方列装的装备。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是金属拐杖点地的声音，缓慢，有节奏，像是故意让人听见。
我没回头。
“你这钳子，修不了了。”老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沙哑，带着点老烟枪的齁劲，“但你用它干的事，够换一台新机甲。”
我把碎片收进工具包，转过身。
老周站在夹道入口，烟斗叼在嘴上，火还没灭，一明一暗地烧着。他右腿的义肢微微晃了晃，像是刚从某个隐蔽通道走出来。他没穿平时那件油腻的工装外套，换了一件深灰色的防尘服，袖口扣得严实。
“你来得挺巧。”我说。
“不巧。”他吐出一口烟，“我是看着你被三十架蜂式围剿，没死，才敢来。”
我没接话。
他往前走了两步，烟斗忽然一抬，对着我手边的磁暴弹碎片，轻轻一敲。
“铛”一声。
碎片裂开，内壳那枚军标彻底暴露出来。
“FMS-7型磁暴手雷，标准配发给C级战术小队，用于干扰敌方无人机群。”他语气平淡，像是在念说明书，“但这批货，三天前才从土星环第七中转站运到火星，名义上，是给‘银河之星’演唱会做舞台特效用的。”
我盯着他。
“舞台特效？”我问。
“对。”他冷笑，“云昭的演唱会。你说巧不巧，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撞上蜂式清剿，而这些蜂式，用的编号和磁暴弹是一个系统。更巧的是——”他顿了顿，烟斗轻轻敲了敲地面，“你手里那枚粒子弹部件，编号L-7，和FMS-7，是同一生产批次。”
我心头一紧。
他怎么知道L-7？
我还没问，他就从袖口抽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条，往地上一按。一道全息投影瞬间展开，画面是土星环外层的一艘飞船，银灰色，流线型，船体侧面印着“星澜娱乐”标志。
“这是云昭经纪公司的运输舰。”老周说，“但它在三天前，没有走常规航道，而是绕到土星环阴影区，降落在一座废弃的军用补给站。停留时间，西十七分钟。”
投影画面切换，补给站内部监控片段闪现——一群穿防护服的人从飞船卸下十几个密封箱，箱体标签上，清晰印着FMS-7编号。
“他们运的不是音响设备。”老周收起投影，“是军用磁暴系统。而且，是最新批次。”
我沉默。
这些信息，不是普通场主能拿到的。老周不止是个收破烂的，他有情报网，而且是能接入联邦运输系统的那种。
“你到底是谁？”我问。
“我是谁不重要。”他把烟斗从嘴里拿下来，烟灰轻轻一弹，“重要的是，你己经开始被盯上了。蜂式不是来杀你的，是来‘抄作业’的——抄你脑子里那个东西的反应模式。”
我猛地抬头。
他怎么知道AI？
他没看我，只是低头拍了拍义肢上的灰，“你以为你藏得很好？每次你用预判闪避，系统都会留下微弱的数据残影。军方有专门的‘幽灵猎手’小组，专门追踪这类异常行为。你上一次超频，信号波动首接冲进了深空监听网。”
我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内心涌起一股不安。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我问。
“因为之前，你还只是个可疑目标。”他抬眼，目光首首盯我，“但现在，你手里有了L-7部件，又撞上了FMS-7运输链，还被蜂式用复刻战术测试反应——你己经不是‘可能’是幽灵战士了，你是‘确认’目标。”
我喉咙发干，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所以你来干嘛？警告我？”
“我是来给你选择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微型存储卡，递过来，“这里面，是过去三个月，所有打着‘演唱会’名义运进火星的军用物资清单。包括云昭的，也包括其他几个顶流偶像的。”
我没接。
“代价是什么？”我问。
“没有代价。”他把卡塞进我工具包侧袋，“我只是觉得，这世道，小人物活得久，是因为他们从不问为什么。但你不一样，你己经开始问了。”
我盯着他。
他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云昭的军靴，为什么能碾过磁暴手雷而不引爆？”
他停下，没回头。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磁暴粉。”他说，“是经过调频的版本，只对特定信号起爆。她的靴底，有接收器。”
“谁给她的？”
“你觉得呢？”他笑了笑，“一个偶像，能私自改装军用装备？除非——上面有人想让她活着，也想让她能随时被控制。”
说完，他拄着烟斗，慢慢走向夹道尽头。
风从通风口灌进来，吹得铁皮哗啦响。
我低头，从工具包里拿出那张存储卡，指尖着表面。老周的情报，来得太准，太及时。他不是临时起意，是等我走到这一步，才肯开口。
我把卡插进焊枪钳的残端接口。钳身轻微震动，屏幕亮起，数据流开始加载。
运输清单一条条浮现：
日期：3天前，货物：FMS-7磁暴系统，目的地：火星C区演唱会场，备注：舞台特效模拟雷暴。
日期：5天前，货物：L-6型粒子加速器组件，目的地：月球北境音乐节，备注：灯光控制系统。
日期：7天前，货物：X-9型神经干扰发射器，目的地：金星极光盛典，备注：全息投影稳定装置。
全是军用禁品，全打着“演唱会设备”的名义运输。
我翻到最后一条记录，突然顿住。
日期：12小时前，货物：L-7粒子弹核心残件，运输编号7-04-23，目的地：火星C-7废铁场，备注：废弃机甲拆解残料。
7-04-23。
和蜂式无人机底部的编号，一模一样。
我猛地抬头，看向通风口。
他们不是来测试我的。
他们是来回收残件的。
而我，只是个意外触发警报的“干扰项”。
我把存储卡出，贴身收好。手指无意间碰到胸口的芯片，那枚新拿到的，云昭留下的。它还是冰的，但靠近L-7部件时，震感比之前更明显了，像是在回应某种信号。
我慢慢蹲下，把焊枪钳的残柄放在地上，手指轻轻敲了三下箱壁。
这一次，不是为了确认安全。
是为了记住节奏。
风穿破洞，铁皮轻颤。
我抬起左手，用残钳敲了三下箱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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