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校带来的医疗团队确实专业，一阵忙而不乱的检查、用药、重新包扎后，给小草和小石头挂上了营养液，又留下了几种特效的镇静安神药剂。俩孩子总算彻底安稳下来，陷入了深度的、药物维持的睡眠，脸色虽然还白着，但呼吸匀称，看着让人稍微松了口气。
可我这心里头，那口气却半点松不下来。郑大校在院子里，借着车灯和手电的光，跟几个赶来的技术军官蹲在地上，摊开一张巨大的区域地图，低声快速交代着布防要点。我听见“高频能量干扰塔”、“地磁异常监控节点”、“紧急疏散通道”这些词儿，像冰珠子一样砸在冷硬的地面上。
阵仗搞得越大，说明事儿越大。
我没凑过去，就靠在堂屋的门框上，手里攥着那三枚钥匙，冰凉的触感让我滚烫的脑子稍微清醒点。金丹逆行带来的撕裂痛楚还在经脉里一跳一跳地提醒我，刚才那搏命一招，代价不小。可比起这个，地底那东西隔着千山万水、无尽岩层递出来的那一爪子，更让我心底发寒。
它太狠了，也太准了。专挑最弱、又最能刺痛我的地方下手。这不是野兽的本能，这是带着恶意的算计。
“叶顾问，”郑大校安排完，快步走过来，脸上是熬出来的疲惫和硬撑着的镇定，“外围布控天亮前能完成初步框架，但核心区域，尤其是地脉节点和你这里，需要你亲自坐镇协调。你看……”
我点点头，没看他，眼睛还望着黑漆漆的村口方向。“我知道。阵眼不能离人。” 我顿了顿，还是把心里最坏的猜测说了出来，“老郑，你说，那东西……它这次是冲着俩孩子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
郑大校沉默了一下，掏出烟，想想又塞了回去，声音低沉：“监测数据显示，能量爆发的中心点，精确覆盖桃源村，尤其是村小学和老宅这一片。针对性很强。但它的最终目标……不好说。可能是试探你的反应，也可能是想削弱、甚至控制像小草小石头这样有特殊潜质的存在，为其所用。”
为我而来？还是为“种子”而来？或者，两者都是？我心里翻腾得厉害。如果只是冲着我，大不了拼了这条命。可要是它盯上了村里这些刚刚冒出灵性嫩芽的孩子……我简首不敢想下去。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不能再让它这么隔着靴子挠痒痒了。”我转过身，看着郑大校，眼神一定，“得想办法，摸清楚它的底细，至少，得知道它下次什么时候、会从哪儿伸爪子。”
郑大校眉头紧锁：“技术手段有限，地幔层的干扰太强，我们的探测器就像隔着浓雾看东西，模糊不清。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更敏感、更首接的‘探头’，能穿透那些干扰。”郑大校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里屋炕上的方向。
我心里猛地一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更敏感、更首接的“探头”……他指的是小草和小石头那远超常人的灵觉！这太冒险了！娃刚捡回半条命，神魂不稳，再用他们的灵觉去探那恐怖的存在，跟把他们往火坑里推有什么区别？
“不行！”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有点发尖，“绝对不行！娃受不了！”
郑大校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胳膊：“我明白，叶顾问。这只是个理论上的方向。眼下，还是以巩固防御、确保村民安全为第一要务。你先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天亮后还有得忙。”
他转身又去指挥布防了。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理论上的方向……可这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是啊，技术手段有极限，但孩子们的灵觉，那种与生俱来、与天地能量共鸣的本能，或许真的能穿透岩层，捕捉到最细微的征兆？
可是代价呢？万一……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院子里。冷风一吹，稍微冷静了点。不能硬来，得想个万全的法子。也许……不是首接让他们去“探”，而是通过某种方式，放大他们无意识中散发的灵觉波动，就像给收音机调频，去接收那特定的“背景噪音”？这样或许能被动地捕捉到信息，而不需要主动将心神沉入险地？
这个念头让我心里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怎么放大？用什么媒介？我对现代科技懂得不多，这得靠郑大校带来的专家。而且，就算成功了，接收到的信息，娃们自己能承受吗？会不会再次引发反噬？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我抬头望着墨黑的夜空，几颗寒星在云缝里时隐时现。这漫漫长夜，感觉格外难熬。
里屋传来小草一声极轻微的梦呓，带着点不安。我赶紧收敛心神，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暂时压下。不管怎样，先守住眼前，让娃安稳睡过今晚再说。
明天……明天再跟老郑和专家们好好合计合计。这星星之火，能不能燎原，又会不会先烧了自家房子，得步步为营，一点都错不得。
我攥紧了钥匙，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温润力量。希望，总得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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