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风停了，西下里静得吓人，连狗都不叫了，像是整个村子都屏住了呼吸。我靠在堂屋的椅子上，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可脑子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一点睡意都没有。金丹逆行带来的那股子抽痛，还在骨头缝里隐隐发作，提醒着我代价不小。
里屋偶尔传来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还有医生压得很低的交谈。小草和小石头还睡着，药劲没过去，脸上总算有了点活人气儿，可那惨白样，看着就让人心揪着。
郑大校没歇着，在外头院子里，借着临时拉起来的照明灯，跟几个技术军官对着地图和电脑屏幕，手指头在上面点点划划，声音压得低，但那股子紧张劲儿，隔着窗户都能透进来。
我灌了口凉透的浓茶，苦涩味砸在舌根，让人清醒了点。脑子里反复转着郑大校那句话——“更敏感、更首接的探头”。用孩子的灵觉去探地底？这念头像根刺，扎得我坐立难安。太险了，娃刚捡回条命，经不起再来一次。
正心烦意乱着，里屋的门轻轻开了，那个年纪稍长、姓陈的军医走出来，脸色有些奇怪，不是担忧，倒像是……疑惑。
“叶顾问，”他走到我身边，低声说，“有个情况，得跟您说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首：“娃情况有变？”
“不是恶化，”陈军医摇摇头，眉头拧着，“是……有点反常。我们监测到，小草这孩子，她的脑电波活动，在深度睡眠状态下，出现了一种极其规律的、低频的波动模式。这种模式……非常稳定，而且，其频率特征，与我们布设在村外几个点的地磁监测仪捕捉到的、一种极其微弱的背景波动，有高度相似性。”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陈军医组织了下语言：“简单说，就是这孩子 unscious 状态下，她的脑波，好像在……无意识地、被动地‘接收’或者‘共鸣’着某种来自地下的、非常特殊的能量频率。就像……一根天线。”
我蹭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天线？小草无意识的状态下，成了地脉波动的接收器？
我几步冲进里屋，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首接把手轻轻覆在小草冰凉额头上，闭上眼睛，灵觉小心翼翼地探入。
这一探，我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陈军医说得一点没错！在小草深度沉睡的意识深处，确实荡漾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平稳和谐的波动，那感觉……就像最平静的湖面，映照着月亮的倒影。而这“月亮”，赫然就是脚下这片大地深处，那条主地脉沉稳搏动的韵律！她不是在“探测”，她是在无意识中，与地脉达成了某种深层次的“同步”！
这……这怎么可能？地脉迷踪阵是我布下的，我与地脉的联系是通过阵法、通过修为强行建立的。可小草这孩子，她什么都没做，仅仅是躺在这里，她的先天灵觉，竟然就自然而然地、无比精准地“嵌入”了地脉的频率之中！就像水滴融入大海，毫无滞碍！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我的脑海！
阵眼！活的阵眼！
地脉迷踪阵是死的，靠灵石和我的真气驱动。可如果……如果能将小草这种无意识的、与地脉完美共鸣的状态，作为一种“活性的引导信号”，注入到阵法之中呢？那岂不是等于让整个阵法拥有了一个能随时感知地脉最细微变化、并自动调整自身与之保持和谐的“心脏”？
这样一来，阵法就不再是僵硬的防御工事，而会变成一个能“呼吸”、能“自适应”的有机整体！对地底异常波动的感知灵敏度和反应速度，将提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我的心砰砰狂跳，既有发现新可能的激动，更有对这孩子安危的极度担忧。这法子前所未有，是把双刃剑。用好了，桃源村固若金汤；稍有差池，小草的神魂可能就会被阵法与地脉的双重力量撕碎！
就在这时，郑大校也走了进来，显然陈军医也把情况汇报给了他。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叶顾问，你怎么看？这……有可能利用吗？”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还搭在小草额头，感受着那奇妙的共鸣。“有可能……但风险极大。等于是把娃的神魂，暂时‘嫁接’到地脉和阵法上。她受不受得住？阵法承不承接得住？都是未知数。”
郑大校沉默了片刻，看着炕上两个孩子苍白的小脸，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定海针’计划的干扰塔和屏蔽网，是针对能量冲击的硬防御。如果……如果能加上这种基于地脉共鸣的‘灵性预警’系统，我们的防御纵深和反应时间，将大大增加。”
他看向我，语气沉重：“叶顾问，我知道这很难。但时间不等人。总部最新的分析模型显示，东南地幔那个异常源的活跃度，正在呈指数级攀升。下一次冲击，可能比我们预想的来得更快、更猛。”
我明白他的意思。常规手段可能来不及了。要想保住村子，保住更多的孩子，或许……真的要走一步险棋。
我收回手，看着小草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心里像压了块千斤巨石。她才多大？就要承担这样的重担？
可……还有选择吗？
“让我想想，”我声音沙哑，“给我点时间，我得……找个更稳妥的法子。” 至少，得想办法先加固小草的神魂，给她加一层保护壳。
天快亮了，窗户外头透进一丝灰白的光。新的一天来了，可压在头顶的阴云，却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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