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人声鼎沸的二食堂，扑面而来的暖气和各种食物的香气让林晚柠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身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又让她的心跳始终无法恢复到正常频率。
这是她第一次和顾宴……以“约会”的名义，并肩走在一起。感觉和之前的任何一次“偶遇”、“拼桌”都截然不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轻飘飘的，又不真实。
“想吃什么？”顾宴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依旧平稳，但仔细听，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
“啊？都……都可以。”林晚柠脑子还有点懵，下意识地回答。她的全部注意力几乎都用在维持“自然大方”的表情和控制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上，根本无暇思考吃什么。
顾宴侧头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目光扫过各个窗口。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首接走向他惯常的“营养简餐”窗口，而是稍稍放缓了脚步，似乎真的在考虑她的喜好。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林晚柠心里又是一暖。
“那家川味窗口的粉好像还不错？”顾宴忽然开口，目光指向那个红油滚滚的窗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性的……推荐？
林晚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居然主动提议去吃辣？他不是怕辣吗？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顾宴似乎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补充道：“你病刚好，吃点热的……出汗也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林晚柠心里那点甜意更浓了，甚至冲散了一些紧张。她笑着摇摇头：“不用了，那边太辣了。而且……你也吃不了。”最后一句她说得很小声，带着点揶揄。
顾宴的耳根几不可查地红了一下，没再坚持，只是“嗯”了一声。
最后，两人默契地选择了一个相对折中的家常菜窗口。排队，打饭，找座位。整个过程并没有太多言语交流，却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顾宴很自然地帮她端过了餐盘，找到了一张靠窗的相对安静的双人桌。
坐下后，气氛有瞬间的微妙尴尬。
林晚柠努力回想苏晓给她准备的“话题清单”，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笨拙地拿起筷子，小声说：“我开动了。”
“嗯。”顾宴也拿起了筷子。
然后，就是沉默的进食。
林晚柠小口小口地吃着饭，感觉味同嚼蜡，全部感官都用来留意对面的动静。她能听到他细微的咀嚼声，能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的样子，能感觉到他偶尔投来的、快速掠过的目光。
他好像……也没吃多少。餐盘里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是不合胃口吗？还是……他也紧张？
这个念头让林晚柠莫名地放松了一点。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不在状态。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想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却正好撞上顾宴看过来的目光。两人视线一对上，又同时飞快地移开。
林晚柠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顾宴也轻咳了一声，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那个……”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又同时顿住。
“你先说。”顾宴看着她。
“没……没什么，”林晚柠慌乱地摆摆手，“就是……你好像没吃多少？饭菜不合胃口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什么蠢问题！
顾宴沉默了一下，看着餐盘，回答道：“没有。在想事情。”
“哦……”林晚柠低下头，又开始绞尽脑汁想新话题。项目？太正式了。猫？好像有点突兀。天气？太无聊了……
就在她内心疯狂挣扎的时候，顾宴却忽然又开口了，语气带着一丝犹豫：“你……喉咙还疼吗？”
林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关心她的病，心里一暖，摇摇头：“好多了，不疼了。你的药很有效。”
“嗯。”顾宴应了一声，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做了一个让林晚柠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拿起公筷，从他自己的餐盘里，夹起一块最大的、瘦瘦的红烧肉，动作略显僵硬地，放到了她的餐盘里。
“这个……不辣。补充蛋白质。”他解释道，语气一本正经，像是在陈述科学依据，目光却有些飘忽，不敢看她。
林晚柠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米饭上的那块红烧肉，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给她夹菜了？ 用他的筷子？ 还是从他自己的餐盘里？
这种近乎亲密的举动，发生在顾宴身上，简首比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她震惊！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悸动瞬间席卷了她，冲得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所有准备好的“战略”、“方针”在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只剩下最真实的感动和慌乱。
“谢……谢谢……”她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吃饭，生怕被他看到自己失控的表情。
那块红烧肉，她吃得格外小心，格外珍惜。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
顾宴看着她低下头去、耳尖泛红的样子，紧绷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他也重新拿起筷子，这一次，似乎终于有了一点食欲。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弥漫着一种暧昧而温暖的气息。
他笨拙的关心，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糖，缓缓融化，甜味丝丝缕缕地扩散开来，浸润了每一寸空气。
原来，冰山笨拙起来的温柔，是如此致命。
林晚柠觉得，这大概是她吃过最紧张、最慌乱，却也最……甜蜜的一顿饭。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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