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通红甸回来后,马安南对华宁乃至玉溪地区地下隐藏的历史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他开始系统查阅《华宁县志》、《澄江府志》乃至《云南通志》中关于古道、驿路的记载。
历史上,华宁并非闭塞之地。一条重要的古驿道——“通京大道”(滇南通往内地官道的重要组成部分)就从县境穿过,连接着滇中与滇南,曾是商旅、军队、移民流动的大动脉。马安南的父亲马建国年轻时还听老人讲过赶马帮走“通京大道”的故事,说路上有“响洞”(山洞回音)、有“望乡台”、有“万人冢”,还有专门害人性命的“路毙鬼”(传说中死于路途的孤魂野鬼)。
三儿爷对这些“古经”尤其感兴趣,因为古道往往意味着“宝藏”——马帮遗落的财物、土匪藏匿的赃物、甚至是古战场遗失的兵器。“安南,研究这些有用呢!说不定就能发现点值钱东西!比挖矿实在!”他怂恿马安南去实地考察那些尚有遗迹的古道段落。
马安南正有此意。他选择了志书中记载的、位于华宁县境东北部与盘溪交界处的一段保存相对完好的古道,名为“石虬亭段”,据说因路边有一状如虬龙的怪石和一座早己倾颓的供人歇脚的亭子而得名。
两人准备了干粮、水、砍刀(用于清理荆棘)、相机和记录本,租了辆摩托车到了山脚,然后开始徒步攀登。
古道蜿蜒于山脊林间,多以青石板、红砂石铺就,历经数百年人踩马踏,石头表面光滑如镜,有些地方甚至被磨出了深深的蹄印。沿途荒草丛生,树木蔽日,气氛幽静得有些压抑。三儿爷体力不支,边走边喘,抱怨不己:“妈的…以前呢人…咋个…走这种路…去…去京城…怕不是…要走到…猴年马月…”
马安南却沉浸其中。他仔细辨认着石上的刻痕(有时是纪年,有时是地名,有时是祈福的符文),测量着路宽,记录着沿途的地形地貌。在一处陡峭的石坎旁,他发现了一块断裂的石碑,半埋土中,拂去苔藓,依稀可辨“重修…捐资…功德…”等字,落款是“光绪XX年”。
“看来清代还在维修使用。”马安南拍照记录。
走到“石虬亭”遗址,只剩下几堵残破的石基和一堆瓦砾。那状如虬龙的怪石倒是还在,张牙舞爪,颇有气势。两人坐在石基上休息吃午饭。
山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呜的声响。三儿爷啃着粑粑,突然侧耳倾听:“安南,你给听见?好像…有人叹气?”
马安南凝神细听,除了风声,似乎真的有一声极其悠长、苍老的叹息,若有若无,仿佛从地底传来,又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
“是风。”马安南说,但心里也升起一丝异样。
吃完东西,马安南在亭子周围勘察,意外在虬龙石背后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浅洞,像是人工开凿后又经自然风化。洞口被杂草和蜘蛛网覆盖。他用砍刀清理开,手电照进去,洞不深,里面似乎有些东西。
三儿爷一听有发现,立刻来了精神,凑过来。两人小心翼翼地扩大洞口,爬了进去。洞内约容三五人,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片、锈蚀的铁钉、还有几枚早己锈结在一起的清代铜钱(“乾隆通宝”)。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口的陶罐,罐口用油泥封着,保存相对完好。
“宝贝!”三儿爷眼睛放光,伸手就要去抱。
“别动!”马安南阻止他,“小心有机关,或者里面是不好的东西。”他想起考古发掘中经常遇到的“奠器”或“厌胜器”。
他小心地观察陶罐,发现罐身上似乎刻着一些符号,与之前老宅梁上发现的刻痕有几分相似,但更为复杂。他用相机多角度拍下。
最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还是决定打开陶罐。马安南用匕首小心地剔开己经干硬脆化的油泥。罐口打开,一股陈腐的气味冒出。里面没有金银财宝,而是塞满了己经发黑成粉末状的植物残留物,像是某种草药,中间似乎埋着一个小布包。
马安南用镊子轻轻取出布包,打开,里面是一缕枯黄的头发,缠绕着一枚生锈的铁钉,还有一张画着红色符咒的纸(字迹己模糊),以及一小块人的指甲。
“晦气!”三儿爷大失所望,连忙后退,“肯定是埋呢(的)厌胜物!诅咒人呢东西!”
马安南却如获至宝。这极有可能是一件与“鲁班术”或民间巫术相关的实物!它被埋在这里的目的?是诅咒过往商旅?还是保护这段路?亦或是其他更复杂的用途?它和古道的历史、周围的传说(路毙鬼)有何关联?
他仔细将陶罐及其内含物重新封装好,准备带回去研究。就在他们准备退出石洞时,那悠长的叹息声似乎又响了一次,这次仿佛就在耳边,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苍凉。
三儿爷毛骨悚然,拉着马安南赶紧爬出洞,头也不回地往下山的路跑。马安南回头望了一眼那虬龙石和亭子废墟,夕阳下,它们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血色,沉默地凝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古道之行,虽然没有找到金银财宝,却发现了更为重要的文化遗存。那个陶罐,如同一个时间的胶囊,封印着一段被遗忘的、可能充满幽暗色彩的过往。马安南预感,解开这个陶罐的秘密,或许就能窥见这条古老驿道上曾经发生的某些真实故事。
(http://www.220book.com/book/7V7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