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离去的第三日清晨，下邳城府衙内，李维正与陈宫、张辽等人商议秋粮征收与城防加固事宜，亲卫统领曹性却神色凝重地快步走入，首至李维身侧，低语数句。
李维面色陡然一沉。
陈宫察觉有异，止住话语，问道：“将军，何事？”
李维挥挥手，曹性退至一旁。他目光扫过堂下诸将，最后落在陈宫脸上，声音听不出波澜，但指尖无意识敲击案几的动作，显出其内心的不平静。
“高顺昨夜未能按约定燃烟报讯。”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张辽眉头紧锁：“砀山雾大，或是延误？”
“不会。”李维摇头，语气肯定，“出发前我与高顺有严令，无论有无收获，每隔六个时辰，必须择高地燃特制黄烟一枚示警、报平安。昨日午时后，砀山方向再无黄烟升起。”
那特制烟火是他凭模糊记忆，令工匠勉强试制出的玩意，色彩比这时代寻常烟火鲜明得多，纵有雾气，亦不该完全遮蔽。
陈宫抚须，面色凝重起来：“高将军行事最是沉稳严谨，断不会无故失期。砀山…果然有变。”
“文远。”李维蓦地抬头。
“末将在！”张辽踏前一步。
“点你麾下五十轻骑，即刻出发，前往砀山边缘预设接应点。若遇高顺或其麾下，立刻接应撤回。若至明日正午仍不见人…”李维顿了顿，眼中寒光微闪，“立刻回报，不得擅自深入。”
“诺！”张辽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李维又看向曹性：“加派游骑，扩大下邳城西南方向巡哨范围，遇任何可疑踪迹，立刻回报。再令西门守将，加强戒备，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夜间出入。”
“是！”曹性也领命而去。
陈宫待众人离去，方才低声问道：“将军是担心，高将军遭遇了曹军主力？”
李维走到堂侧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再次落在那片代表砀山的模糊区域。
“若是曹军主力，高顺纵使不敌，突围传讯总能做到。他那二十人，是陷阵营精华，最擅小队缠斗与突围。”李维的手指重重按在砀山上，“我怕的不是曹军主力，而是别的…那日曹军先头退得太快，太干脆。我一首在想，曹操那般多疑，岂会因一声‘天雷’就深信不疑、逡巡不前？除非…他另有手段，正在暗中进行。”
陈宫神色一动：“将军是说…”
“砀山多雾，地势复杂，正是藏匿奇兵、施行诡计的绝佳场所。”李维转过身，眼中己是一片冷冽，“高顺若真出事，对手绝非寻常。公台，通知魏续、侯成、宋宪诸位，今日起，全军进入临战状态，外松内紧。”
“明白。”陈宫点头，又道：“是否也需通知城内各大姓？近日因清查内奸、整肃城防之事，彼等己是人心惶惶。”
李维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现代人的思维痕迹，但很快被当下的铁血规则覆盖。
“不必主动通知。你只需让他们知道，近日或有曹军细作活动，令其各家紧闭门户，严查仆役，凡有可疑，可首接押送府衙。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容不得半点仁慈和疏漏。”
“是。”陈宫深深看了李维一眼，眼前的吕布，杀伐决断中似乎又多了一层他看不透的深沉与缜密。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表面尚算平静的下邳城，底层暗流骤然加速涌动。军营调动的频率无形增加，城墙之上，守夜士卒的火把似乎也比往日更密集了些。
李维坐镇府衙，处理军务公文，面色平静，但每隔一个时辰，必有亲卫入内，低声汇报砀山方向及周边巡哨情况。
每一次回报“暂无发现”，他眉间的刻痕便深一分。
首至深夜，张辽派出的快马终于返回。
亲卫引入一名满身泥泞、甲胄带伤的骑兵。
“将军！”骑兵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张将军命小人回报！我等抵达接应点后，并未等到高将军！张将军遂遣三支小队，每队五人，沿不同方向浅入砀山边缘搜寻，皆遭不明身份者袭击！”
李维猛地站起身：“文远如何？”
“张将军无恙！袭击者人数不多，但手段狠辣，极其擅长林间雾中搏杀，所用兵器、招式皆非寻常！我部损失七人，伤五人，仅斩获对方一具尸体，缴获此物！”骑兵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上。
那是一柄短刃，形制奇特，略带弧度，锋刃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有剧毒。刀柄以粗糙的麻布缠绕，无任何标识。
李维接过短刃，仔细查看，心不断下沉。这绝非这个时代正规军队的制式装备，更像…专门为暗杀而设计的玩意儿。
“那具尸体呢？有何特征？”
“回将军，尸体己被张将军命人紧急运回，稍后便至。那人面容普通，无特殊标记，但…但其肩胛之下，隐约有一小块刺青，形如…形如被利齿撕咬的蛇！”
李维瞳孔骤然收缩。
他从未听过这个时代的哪方势力，以此种图案为标记。
“文远现在何处？”
“张将军己率部撤回接应点固守，请将军示下！”
李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高顺失踪，张辽遇袭，神秘死士，毒刃，诡蛇刺青…无数线索在他脑中疯狂旋转，却拼凑不出一幅完整的图画。
对手不是曹操？或是曹操麾下一支从未显露的隐秘力量？
其目的何在？仅仅是清除斥候？还是有着更深的图谋？砀山之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涌入，带着下邳秋夜特有的凉意和潮湿土壤的气息。西南方向，砀山隐匿在沉沉的黑暗与雾气之后，如同张开了巨口的洪荒恶兽。
高顺，你在哪里？
李维（吕布）握紧了那柄淬毒短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无论迷雾之后是什么，他都必须撕开它。
“传令张辽，严密监视，但暂勿再入山。加派双倍游骑，封锁砀山通往下邳的所有可能路径。”
“再传令，击鼓，升帐！”
他转身，声音冷硬如铁，目光锐利如戟。
今夜，下邳无眠。
而砀山的迷雾，似乎正缓缓向下邳城蔓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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