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正堂，火把通明，将吕布（李维）挺拔的身影投在巨大的舆图上，阴影随着跳动的火焰微微晃动，如同蛰伏的巨兽。
麾下诸将——张辽、魏续、侯成、宋宪、曹性，以及谋士陈宫，皆己肃立堂下，人人面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紧绷感。即便是在昔日被曹操大军围困时，他们也未曾见过主公（将军）神色如此冷峻，那是一种面对未知强敌时的极致警惕。
“文远，将你所遇，详细道来。”李维的声音打破沉寂，不容置疑。
张辽踏前一步，抱拳沉声道：“末将奉命抵达砀山接应点，久候高顺将军不至，遂遣三队精锐斥候沿山缘侦查。第一队出发约一炷香后，西南方向传来短促哨响，旋即沉寂。末将心知有异，亲率余部前往接应，于一片雾谷中发现第一队五人…尽数殉难！”
堂内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陷阵营的精锐斥候，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竟在如此短时间内被无声无息地吃掉一队？
“敌军有多少人？”魏续急问。
张辽面色难看：“不知。现场除我袍泽尸身，只见零星打斗痕迹，敌方…未留一具尸首，甚至…血迹都极少。”
“什么？”侯成失声，“这怎么可能？”
“可能。”李维冷冽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若对方擅长一击毙命，且刻意处理过现场。”他现代的记忆里，不乏这种专业清道夫的手段。
张辽沉重地点头：“正如将军所言。末将即刻令余下两队收缩靠拢，互为犄角搜索，然不过片刻，第二队亦遭遇袭击！此次末将亲见，袭击者不过五六人，皆着灰黑衣袍，借浓雾与林木逼近，出手极快、极狠！所用兵刃短小淬毒，专攻咽喉、心脉等要害，中者立毙！我部将士与之接战，竟难以形成有效合围，其身形滑溜，惯于暗处偷袭，稍触即走，绝不恋战！”
他描述着那短暂却血腥的接触战，灰衣死鬼魅般的袭杀，陷阵精锐的奋力搏杀与无奈倒下，言语间带着压抑的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那种战法，迥异于他们所熟悉的任何战场规则。
“末将率部拼死反击，倚仗弩箭覆盖，方才逼退对方，并侥幸留下一具尸首。然我军亦损失惨重，不敢再深入，遂固守待援。”张辽说完，抱拳退后。
堂内一片死寂。诸将皆身经百战，但如此诡异、专业、只为杀戮而存在的敌人，闻所未闻。
“尸体与兵器己送至。”李维示意，亲卫立刻将一具覆盖着白布的尸首和那柄幽蓝短刃抬了上来。
白布掀开，露出一张毫无特色的中年男子的脸，面色灰败，致命伤在颈侧，显然是张辽部众最后反击所留。其衣着普通，材质粗糙，与寻常山民无异，唯关节粗大，指腹有厚茧，显是常年习练短兵技击与攀爬所致。
“搜身。”李维命令。
亲卫仔细搜查，除了一些碎银、火折子等杂物，一无所获。
“验看刺青。”
亲卫将尸体侧翻，撕开肩部衣物。果然，在右肩胛骨下方，皮肤上烙印着一个约拇指指甲大小的暗红色刺青——图案扭曲，正如张辽所描述，宛如一条正被无形利齿撕咬、痛苦挣扎的毒蛇！
众人围拢细看，皆面露疑惑。
“此乃何标记？从未见过！”宋宪皱眉。
“非是曹军制式标记。”侯成肯定道，“曹操麾下虎豹骑、青州兵等，皆有旗号，绝非此等鬼祟图案。”
陈宫凝视那刺青，抚须沉吟：“形制古怪，阴毒诡异，倒似…似某些专司暗杀、见不得光的私兵死士所用。然天下诸侯，养死士者众，却从未听闻以‘齿啮蛇’为号者。”
李维拿起那柄淬毒短刃。刃身轻薄，异常锋利，那幽蓝的光泽令人心悸。他仔细查看刀柄缠绕的麻布，忽然动作一顿。他示意亲卫再拿一盏油灯近前，小心地、一层层解开那看似普通的麻布。
在麻布最内层，紧贴金属刀柄的位置，借着跳跃的火光，可以看到极细微的、几乎与布料纹理融为一体的暗色纹路——那是一种极其精巧的编织技法，将另一种深色的丝线织入了麻布之中，若不极致仔细地观察，根本无从发现。而那暗纹，正是缩小了数倍的“齿啮蛇”图案！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如此隐秘的标记，其组织之严密、心思之诡谲，令人胆寒。
“这不是普通的死士。”李维缓缓放下短刃，目光扫过众人，“这是一支高度专业化、训练有素、纪律极其严明的特种作战队伍。其装备、战术、战法，皆远超这个时代…寻常私兵。”
他用了“特种作战”这个诸将陌生的词，但结合张辽的描述与眼前实证，所有人都瞬间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曹操从何处得来这般可怖的队伍？”魏续声音有些发干。
“未必是曹操。”陈宫忽然道，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将军，可还记得那日‘天雷’惊退曹军先锋后，我等之疑虑？曹操多疑，若仅因一声巨响便逡巡不前，实不符合其性情。但若他知晓砀山中潜伏着这样一支…‘特种’力量，正欲图谋某事，或与城内某股力量勾结，那么他暂缓正面进攻，静待其变，便说得通了！”
李维眼中精光暴涨：“公台之意，这支‘毒牙’，并非完全听命于曹操，甚至可能…另有所属？曹操或许与之有某种默契，或是利用，或是…合作？”
“甚或…相互提防与利用。”陈宫补充道，“砀山雾浓，藏得住奇兵，也藏得住多方算计。”
线索逐渐串联，一个惊人的可能性浮出水面：下邳面临的威胁，并非只有正面的曹操大军，更有一支隐藏在迷雾中、身份不明、手段酷烈的神秘特种部队，而其目标，极可能与下邳城内的某些人有关！
“高顺…”张辽握紧了拳，“高将军定是撞破了他们的秘密，方才…”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奔入：“报！将军！西城巡夜队擒获一形迹可疑者，在其身上搜出此物！”
传令兵呈上的，是一枚小小的竹管，密封甚严。
李维接过，小心打开，倒出一卷极薄的绢帛。展开一看，上面仅有寥寥数字，却让他脸色瞬间冰寒彻骨！
绢帛上写的是——“砀山雾深，蛇己出洞，待蟾鸣之夜，依计行事。”
没有署名，没有抬头。
但那笔迹，李维（吕布）认得！那是昨日才与他商议过秋粮征收事宜的，下邳城中一大姓家主的心腹笔迹！而那家，素以“养蟾”闻名！
“待蟾鸣之夜…”李维低声重复，眼中杀机如实质般涌动。下邳城内，果然有内鬼，且己与那神秘的“毒蛇”勾结，欲行不轨！
“公台。”李维猛地看向陈宫。
“臣在。”
“立刻排查近日所有与砀山方向有过接触、或行踪有疑之人，重点监视西城那几家！但切记，打草惊蛇！”
“明白！”
“文远，魏续，侯成，宋宪。”
“末将在！”西将轰然应诺。
“全城暗戒严！外松内紧！各营将士，衣不卸甲，刀不离身！加强府衙、粮仓、武库、各城门守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诺！”
“曹性！”
“末将在！”
“你亲率一队绝对可靠的亲卫，盯死西城张氏府邸！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但若其未有异动，便只监视，绝不动手！”
“是！”
一道道命令雷厉风行地发出，整个下邳城的战争机器，在李维的意志下，以前所未有的警惕和精准，悄然高速运转起来，对准了外部的大敌，也对准了内部潜藏的毒瘤。
诸将领命而去，堂内只剩李维与陈宫。
陈宫看着李维眼中那冰冷而锐利的光芒，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吕布眼中见过的、洞悉一切又掌控一切的冷静与杀伐，不禁心中一凛，却又莫名生出一股信心。
“将军，高顺将军他…”
李维走到堂口，望向依旧被浓雾笼罩的西南方向，沉默片刻，缓缓道：“高顺是顽强的战士，他不会轻易倒下。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为我们争取到的这段时间里，把城里的‘蟾’揪出来，把山里的‘蛇’，彻底碾碎！”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钢铁般的决心和令人心悸的力量。
砀山的迷雾不仅吞噬了高顺，也终于彻底激醒了这头蛰伏的雄狮。暗流汹涌的下邳，迎来了真正决定命运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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