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的喧嚣渐渐被夜色吞没，萧惊寒提着一盏灯笼，陪苏清欢走回城南破院。青黛早己困得打哈欠，进屋洗漱后便早早睡下，院子里只剩下两人，伴着槐树叶的沙沙声，倒有了几分难得的清静。
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投下暖黄的光斑，苏清欢捏着手中还没吃完的兔子糖画，指尖偶尔碰到糖霜，黏糊糊的，像心里泛起的细微涟漪。走到院中的老槐树下，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夜空 —— 一轮圆月挂在枝头，清辉洒下，将槐树叶染成银绿色，连院墙上的斑驳痕迹都变得柔和起来。
“今日…… 多谢你。” 苏清欢轻声开口，声音被夜风裹着，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软糯，“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恐怕要被柳姑娘缠得脱不开身。”
萧惊寒将灯笼放在石桌上，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糖画上 —— 兔子的耳朵己经被啃得有些残缺，露出里面嫩黄的糖芯。他忍不住轻笑：“你倒是喜欢这糖画，方才在庙会，我看你吃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苏清欢脸颊微热，连忙将糖画藏到身后，小声辩解：“只是觉得…… 味道还不错。小时候在乡下，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糖画，后来…… 就很少有机会了。”
提到 “小时候”，她的声音淡了几分。萧惊寒知道她自小被家族抛弃，独自一人在破院生活，心中泛起一丝疼惜。他没有追问过往，只是顺着她的话，轻声道：“往后若是想吃，我再带你去庙会，或者…… 我让府里的人学着做，送到你这里来。”
苏清欢抬头看向他，灯笼的光映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他的眼神很认真，不像在说客套话，倒像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她心中一动，连忙移开目光，看向石桌上的灯笼：“不必这么麻烦，偶尔吃一次就好。”
两人沉默了片刻，只有月光静静流淌。萧惊寒看着她垂着的眼睫，长长的，像蝶翼般轻轻颤动，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将军府见到她的模样 —— 她穿着粗布衣裙，握着桃木剑，面对厉鬼时镇定自若，可此刻在月光下，却露出了几分少女的柔软。
“阿欢，” 萧惊寒轻声唤她的名字，声音比夜风更温柔，“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安稳的地方生活？”
苏清欢愣住了，转头看向他：“更安稳的地方？”
“嗯。” 萧惊寒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将军府虽不比皇宫奢华，却也宽敞安稳。你若愿意，可搬去将军府住，那里有侍卫巡逻，还有下人伺候，不必再像现在这样，凡事都要自己扛。而且……” 他顿了顿，心跳莫名快了几分，“我也能更好地保护你。”
苏清欢心中一震，她没想到萧惊寒会提出让她搬去将军府。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想起这些日子与萧惊寒的相处 —— 他为她挡厉鬼，为她怼流言，为她在庙会解围，甚至记得她喜欢吃的糖画。这份心意，她不是不懂，只是……
“将军府是权贵之地，我只是个身份不明的孤女，若是搬去，恐怕又会引来非议。” 苏清欢轻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而且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破院虽小，却也自在。”
她不是不想靠近他，只是自小的经历让她不敢轻易依赖别人。她怕自己会沉溺于这份温暖，最后却因为身份悬殊，落得一场空。
萧惊寒看着她眼中的犹豫，没有再强求，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顾虑。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搬去将军府，我随时都欢迎你。”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落在苏清欢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催促，只有耐心与珍视，让她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下来。
“将军，” 苏清欢忽然开口，“你为什么…… 愿意对我这么好？”
萧惊寒愣住了，随即笑了起来，声音低沉而温柔：“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握着桃木剑，挡在我夫人身前的模样，让我觉得很特别。又或许是因为，你明明自己过得不容易，却还愿意帮百姓驱邪，救孩童性命。”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那里面映着月光，像盛着一汪清泉，“也或许，是因为……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我一首在找的人。”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像一道电流，窜过苏清欢的心脏。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夜风轻轻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两人的沉默伴奏。石桌上的灯笼渐渐暗了下来，月光却愈发清亮，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靠在一起。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萧惊寒率先打破沉默，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只会让她退缩，“你早些休息，若是夜里有什么事，记得敲院门口的铜铃，我让人在附近守着。”
苏清欢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将军慢走。”
萧惊寒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提着灯笼，慢慢走出破院。走到院门口时，他回头望去，只见苏清欢还站在槐树下，月光洒在她身上，像为她镀上了一层银纱。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心中暗道：阿欢，我等你，等你愿意对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苏清欢站在原地，看着萧惊寒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是滚烫的。她想起萧惊寒温柔的目光，想起他说的 “我可以等”，想起他为她做的一切，心中那道名为 “顾虑” 的防线，似乎正在慢慢崩塌。
她抬头望向夜空，圆月依旧挂在枝头，清辉洒落。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或许留在这个破院，也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 这里有了让她牵挂的人。而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就像院中的老槐树，在月光的滋养下，正慢慢长出新的枝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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