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银光,轻得没有一丝重量。
它触碰到月凛眉心的瞬间,没有灼热,没有冰冷,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楚。
感觉……很奇怪。
像是在极度口渴时,被灌进了一整片海洋。
又像是在一片空白的硬盘里,瞬间塞进了一个无法估量大小的压缩文件。
嗡。
月凛的大脑,与其说是剧痛,不如说是一种极致的、被强行撑开的“胀”。
无数的画面、情绪、声音的碎片,不再是之前那种狂乱的尖啸,而是被整理、归类、打上标签,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强行写入她的意识深处。
这不是记忆的读取。
这是……数据的传输。
月凛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处何地。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脑内风暴”所占据。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流注入!】
【信息完整度:78%……85%……93%……】
【正在尝试解析数据结构……解析失败!协议不兼容!】
【启动应急防御机制!正在构建精神壁垒……构建失败!对方权限过高!】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在月凛的意识中疯狂刷屏,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
但月凛己经顾不上了。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无比高大、英武的兽人,他站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身后是奄奄一息的族人。天空中没有月亮,只有一颗死寂的、灰败的星。
他将自己的心脏,埋入了脚下的土地。
“以我之骨为山,以我之血为泉,庇我族人,永世不灭。”
宏大而悲怆的誓言,化作了这座骨山的第一块基石。
她又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族人,在生命的尽头,怀着对部落的眷恋和祝福,将自己的骸骨与灵魂,融入了这座山。
他们是守护者,不是囚徒。
他们是燃料,是根基,是这座“荣耀之山”最原始的“资本”。
而沧溟所做的……
月凛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她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湖对岸那个彻底呆滞的身影。
他不是在“借用”力量。
他是在“抽取”。
他把这些沉睡的、自愿献身的先祖之灵,当成了一口予取予求的井,疯狂地压榨着他们的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念,来换取自己的强大。
这哪里是荣耀的传承?
这分明是……最恶劣的啃老!还是连骨头渣子都不放过的那种!
“他……不知道。”
最初那个温柔的意念,在月凛的脑海中幽幽响起,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疲惫。
“从第三代首领开始,‘聆听’的能力就失传了。”
“他们不再与我们沟通,只是本能地、野蛮地夺取。”
“他们以为,这是荣耀之山理所应当的回应。他们以为,我们是无穷无尽的。”
“可我们……也会累。”
“‘根源’……就是我最初埋下的那颗心脏。它维系着所有灵魂的安眠,也维持着这座山的稳定。现在,它快要……碎了。”
月凛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终于明白了。
这帮老祖宗不是在搞什么权力交接,也不是移情别恋。
他们这是……在自救!
沧溟那个用法,就像是把服务器的CPU超频到200%来跑一个扫雷游戏,CPU马上就要烧了,再不拔电源大家就一起完蛋!
而自己,这个唯一能听到他们声音的“外人”,就成了那个唯一能按下关机键的管理员!
“为什么……是我?”月凛的意识发出一丝颤抖的疑问。
“你的血脉……”
那个意念回答道。
“虽然稀薄,但……是纯正的月神血脉。只有月神的光辉,才能安抚我们,才能让我们从狂乱的榨取中,获得片刻的清醒。”
“我们不想伤害自己的后代。但再这样下去,当‘根源’枯竭,所有沉睡的灵魂都会因为失去约束而彻底疯狂,到那时……这座山会变成真正的‘怨念之山’,吞噬掉岛上的一切生灵。”
“包括……他。”
那个意念轻轻叹息,似乎在看着对岸的沧溟。
月凛的大脑飞速运转。
好家伙。
她算是彻底捋清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部落内斗,也不是什么反派boss战。
这是一场即将到来的、波及整个部落的系统性危机。
沧溟是现任CEO,奉行996福报论,疯狂压榨公司最核心的资产(祖宗之灵),追求短期内爆炸性的KPI(个人武力值)。
而这群祖宗,就是被压榨得快要过劳死的“怨种资本”,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跟他们正常沟通的HR(月凛),开始哭诉,要求罢免现任CEO,否则就要集体罢工,引爆公司。
自己……被卷入了一场异世界的劳资纠纷里。
而且还是首接被董事会(祖宗集体)单方面任命为危机处理专员。
月凛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这跨界也跨得太离谱了!
“不……”
一声压抑着极致愤怒与不解的嘶吼,从湖对岸传来,将月凛的思串拉了回来。
沧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他无法接受。
他无法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首以来引以为傲的力量源泉,那座象征着部落荣耀、象征着首领权威的骨山,会背弃他!
为什么它会将那最本源的、最纯粹的力量,赠予一个外人!一个来历不明的雌性!
那银光……他从未得到过!
他所能引动的,一首都是狂暴、混乱、充满了痛苦嘶吼的力量,他以为那就是荣耀之山的本来面目!
原来不是!
原来它……也可以如此温柔。
只是那份温柔,不属于他。
巨大的屈辱和被背叛的愤怒,瞬间吞噬了沧溟的理智。
他脸上的银色纹路虽然己经消退,但常年累月积攒的力量,依旧让他保持着强大的形态。
“你……对它做了什么?!”
沧溟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他死死地盯着月凛,那双刚刚恢复黑色的瞳仁里,此刻充斥着血丝与疯狂。
“把它……还给我!”
他咆哮着,身体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踏上湖面。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片之前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死寂湖水,此刻却像是最坚固的屏障。
他的脚刚刚踏上湖面,一股无形的、磅礴的力量就从湖底升起,狠狠地将他弹了回去!
“噗!”
沧溟狼狈地摔回骨山脚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平静的湖水。
湖水……也在排斥他。
整座“荣耀之山”,连同它的领域,都在排斥他这个当代的首领。
“哈哈……哈哈哈哈!”
沧溟撑着地面,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疯狂。
“好……好啊……”
“你们选择了一个外来者……选择了一个孱弱的雌性……”
“既然你们背叛了我……”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充血的眼睛里,闪烁着毁灭一切的决绝。
“那这份‘荣耀’……不要也罢!”
话音未落,他全身的气息骤然一变!
不再是引动骨山的力量,而是……燃烧他自己!垂耳兔在兽世被团宠的日子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垂耳兔在兽世被团宠的日子最新章节随便看!
一股更加纯粹、更加黑暗、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力量,从他的体内爆发出来。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是他身为顶级掠食者的本源之力,此刻被他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彻底点燃!
黑色的气焰在他周身升腾,他脚下的骨地开始寸寸龟裂。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毁掉那个被选中的雌性,甚至……毁掉这座背叛了他的山!
“不好!他要燃烧自己的‘兽核’!”
月凛脑中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焦急和惊恐。
“快阻止他!否则他会和‘根源’产生最糟糕的共鸣!他会把整座山都引爆的!”
月凛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引爆?
开什么玩笑!这玩意儿还能当核弹用?
她下意识地就想变回兔子形态开溜,这是她刻在DNA里的保命本能。
但是……
她看着对岸那个陷入疯狂的身影,感受着脑海中无数灵魂传来的、混杂着悲哀与恐惧的哀求。
跑?
她跑到哪里去?
这座岛就是这个部落的全部世界,山没了,大家都得完蛋。
她现在不是那个可以随时下班走人的社畜了。
她现在是被强行绑在这艘即将沉没的船上的……天选打工人。
“我……我该怎么做?”
月凛的念头,第一次主动地向着脑海中的意识发问。
“我这么弱……我连他一根手指都挡不住!”
“你可以的。”
那个温柔的意-念坚定地回应。
“那缕光,不是力量,是‘钥匙’。”
“是与我们……与整座山沟通的‘钥匙’。”
“你不需要战胜他,你只需要……让他和我们‘断开连接’。”
“用心去感受……感受风的流动,感受骨的脉搏,感受每一个沉睡的灵魂……”
“他们……都在呼唤你。”
月凛闭上了眼睛。
她强迫自己忽略掉对岸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眉心。
那枚银色的印记,正在微微发烫。
顺着那股热流,她的感知无限地延伸出去。
她感觉到了。
风中,带着亡魂的低语。
湖水里,荡漾着千百年的悲伤。
脚下的大地,传来骨山沉重的心跳。
每一个独立的灵魂,都像是一颗颗暗淡的星辰,围绕在“根源”周围。而此刻,沧溟那疯狂燃烧的兽核,就像一个黑洞,正在疯狂拉扯着这些星辰,要将它们一同拖入毁灭的深渊。
必须……切断它!
“怎么切断?”月凛焦急地问。
“共鸣。”
意念给出了答案。
“用你的月神血脉,与我们产生共鸣。用更强大的、更和谐的‘声音’,盖过他那狂乱的‘噪音’。”
“唱……月神的歌谣……”
月凛:“……”
月凛的大脑宕机了三秒钟。
什么玩意儿?
唱歌?
在这种两军对垒,一方马上就要开大自爆的紧张时刻,你让我站在这里唱歌?
还是什么月神的歌谣?
别说歌谣了,她连月亮代表我的心都唱不全调啊!
“我不会!”
月凛在意识里发出土拨鼠尖叫。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一个五音不全的麦霸毁灭者,KTV里只敢在角落摇沙锤活跃气氛的选手,现在让她在这世界末日般的场景里开个人演唱会?
还他妈的是清唱!
这比让她徒手和对岸那个狂暴版赛亚人干架还不靠谱!
“你会的。”
那个温柔的意念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再一次重申。
“它不在你的记忆里,而在你的血脉里。”
“就像呼吸,就像心跳,你生来就会。”
“聆听……然后,把它唱出来。”
月凛快疯了。
这叫什么事?这跟产品上线前一分钟,老板跑过来说“我们改个需求,你凭感觉随便做一下,我相信你的潜力”有什么区别!
潜力?她的潜力就是跑得比谁都快!
“轰——!”
对岸,沧溟周身的黑色气焰再次暴涨,他脚下的巨大兽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一道道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那股毁灭性的力量,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滚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
脑海中,无数灵魂的哀嚎声瞬间凄厉了数倍,像无数根钢针扎进她的神经。
没时间了。
真的没时间给她犹豫和吐槽了。
月凛狠狠一咬牙。
唱就唱!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万一真把山唱爆了,也算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葩死法,不亏!
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闭上眼,屏蔽掉外界那股几乎要将她撕碎的恐怖威压,也强行压下内心那点临阵脱逃的兔子本能。
“聆听……”
她将全部心神沉入眉心那枚发烫的银色印记。
风声、水声、骨裂声……所有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
世界一片死寂。
不,不是死寂。
在这一片虚无的背景音中,一个微弱的、古老的旋律,如同从亘古的沉睡中苏醒,慢慢地,慢慢地,浮现出来。
它没有歌词,只是一段悠远而空灵的调子。
起初,它像山巅的雪,清冷孤高。
接着,它又像深海的潮,温柔包容。
最后,它化作了夜空中的月,皎洁、神圣,带着抚慰一切创伤的慈悲。
这段旋律,她从未听过。
但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首接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熟悉得……就像是她自己的心跳。
月凛的胸口开始随着那旋律的节拍,微微起伏。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眉心涌出,流淌过她的喉咙。
她能感觉到,对岸的沧溟己经将力量蓄积到了顶点,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她,下一步,就是石破天惊的致命一击。
就是现在!
月凛猛地睁开双眼,在那毁天灭地的黑暗降临之前,她张开了嘴。
一个古老、空灵,完全不属于她自己的音节,从她的唇间飘散而出。
“嗡——”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荡开了一圈无形的、银色的涟漪。
狂暴的风,停了。
咆哮的湖,静了。
就连沧溟身上那股焚烧一切的黑色气焰,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随着这句指引,月凛眉心的印记猛然绽放。
一段古老、悠扬、却又无比熟悉的旋律,毫无征兆地,从她灵魂最深处,浮现了出来。
那旋律仿佛与生俱来,刻在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之中。
在对岸,沧溟己经将自身的力量催动到了极致,黑色的毁灭能量汇聚成一颗不稳定的光球,对准了月凛的方向。
“与我一同……埋葬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吧!”
他疯狂地嘶吼着,就要将那颗光球掷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月凛张开了嘴。
一个轻柔的、带着月光般清辉的古老音节,从她的唇间,轻轻地飘了出来。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空间。
沧溟投掷的动作,猛然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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