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长假结束，停薪留职的通知也正式下达。
临近中午，沈栖璃来院里收拾东西，从下车到琴房这一路，免不了来自同事和学生的指指点点。
其实也没什么好带走，主要是想等崔琳下课，两人一起吃个饭。
正给窗台上那盆栀子花浇水呢，琴房的门被推开了。
陈馨打扮得雍容，挑衅感十足。
浓妆、大波浪，身穿浅珍珠灰色羊绒衫，颈间松散绕着一条同色系的提花丝巾，用孔雀石胸针固定。
她涂着红色猫眼指甲的手，托着一只骨瓷咖啡杯，小指微微内敛。
小口慢饮时，描金的杯口与她腕间满钻的手镯轻碰，发出清脆的“叮”声。
她靠着立式钢琴，心情不错地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沈栖璃转过头继续浇水，“你不给我添乱，就算帮忙了。”
“大家同事一场，你走了我来送，怎么能说是添乱呢？”
“我只是停课，不是开除，你表现得太积极了。”
陈馨将杯子放下，走到沈栖璃身边，“这说明我这个人首爽，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讨厌的始终讨厌，从不藏着掖着。”
沈栖璃把喷壶一放，转身去整理乐谱，“放眼整个音乐学院，也就你陈馨把没素质当首爽了。”
陈馨不恼，“你说吧，尽管发泄。反正我现在是副教授，跟你己经不是一个级别，自然不能跟你一般见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平时出的风头太多，老天爷看不过去，收了你工作，断了你经济来源...哦对了，要不然我给你组织一场募捐吧，怕你吃不上饭。”
沈栖璃擦着书封上的灰尘，“先紧着你来，我饿两顿没关系，你的终身大事要紧。”
陈馨听得一愣，“你什么意思啊？”
“不是要募捐吗？”沈栖璃睨着她，“募捐来的钱先给你整容，要不然以你这张脸...迟早砸手里。”
陈馨立刻炸毛，“说什么呐！”
最讨厌别人拿她的脸开玩笑！
她长相下等，甚至有些丑。
拍照靠美颜，见人靠化妆。
共事几年，没人见过她素颜的样子。
沈栖璃浅浅勾唇，“陈老师私收了不少学生，声乐、视唱练耳甚至乐器都能教，大课150小课1500，每天下班着急往家跑，周六周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据说每年高考季您都能收入个小七位数，这么卖力，不就是为了攒够整容钱吗？”
陈馨的脸开始扭曲，“你有证据吗？没证据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沈栖璃挑起眉梢，自顾自说着，“有我这个前车之鉴，你最好收敛一点儿，否则我没事儿闲得慌，带中央巡视组去堵你老巢，证据说来可就来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馨无能狂怒，“又不是我举报你的！凭什么冤枉人？”
“这种事，你怎么会亲自动手？至于你有没有指使别人举报，你心里清楚。”
“我没有！”
沈栖璃轻哂，“陈馨，人在做天在看，你对我做的，总有一天会以别的形式，报复到你自己身上。”
陈馨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本来想羞辱沈栖璃一番，结果反被羞辱，还一句反驳的话都讲不出来。
真真是自取其辱！
她拿起咖啡杯，又不甘心就这样走掉。
转身想要泼沈栖璃，谁知她举着手机早有防备。
陈馨要被气死了，目光落在手边一摞钢琴书上。
想都没想，杯子一倾，棕黑色的液体瞬间湿透了蓝色封面。
“Sorry，手抖了。”
滴...沈栖璃关闭录像，将陈馨的行为完整拍了下来。
她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淡定说道：“李斯特练习曲的典藏版，账单我发你了，中午之前我收不到钱，这个视频就会发到院长邮箱。”
陈馨吃瘪，脸胀得通红，最后也只挤出一句不痛不痒的“当施舍乞丐了”。
她一走，沈栖璃连忙去查看她的宝贝钢琴书。
那是她留学时，裴聿修送她的生日礼物。
珍贵在，其中的那首《大海》，是他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拓写下来的。
价值，岂能用钱衡量！
她小心翼翼擦着，像极了守护爱情的样子。
*
与此同时的万米高空，裴聿修没有一点儿睡意。
此次慕尼黑之行，名义上是为收购星瞰科技。
实际是他私心，打着收购星瞰的幌子，为收购埃特莱德而来。
埃特莱德——一家拥有百年历史、在全球古典音乐界享有盛誉的艺术推广基金会。
近年来因其家族管理模式保守，不善商业运营，面临财务困难，急需注资重组。
在沈栖璃的学生时代，她的梦想就是能在由埃特莱德主办的国际顶级赛事中夺冠，并在一流的音乐厅里，用一架专属她的钢琴，举行独奏音乐会。
但为了婚姻，她主动放弃了这个追逐多年的梦。
进了裴家大门，就意味着要低调，不适合再抛头露面。
裴聿修收购埃特莱德，明面上的理由是擎宇集团布局文化产业、提升品牌高雅形象的战略投资。
但最核心、最隐秘的动机，是将妻子曾经的梦想“买回来”并用心守护。
“裴总，”周维翰递过来一杯红酒，“您还不睡吗？”
裴聿修示意他放下酒杯，修长的手指着下巴，“想个中文名，埃特莱德太绕嘴。”
“呃...”周维翰蹲下身，“音译方面，或许可以考虑‘亚瑟莱德’。”
裴聿修斜视他，“亚瑟？我还圆桌骑士呢。下一个！”
周维翰：“那意译方面，埃特莱德在古英语中有高贵睿智的意思，我们可以叫‘睿智钢琴’。”
“睿智钢琴？”裴聿修挑眉，“听着像老年兴趣班。”
周维翰继续头脑风暴，“要不，叫‘心韵’？”
“像心理诊所，”裴聿修向他倾斜着身子，“维翰啊，你取名字的水平，跟你做财务模型的能力比起来，中间差了大概一百个‘埃特莱德’那么远。”
“裴总，我首男一个，您让我算数没问题，取名字就算了，我没那个抽象的脑子！”
裴聿修盯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揉了揉眉心，“先记下‘睿智钢琴’和‘心韵’吧。”
周维翰惊讶，“您是觉得这俩名儿还成？”
裴聿修缓缓闭眼，“下次收购哪个老年活动中心或心理咨询机构的时候，说不定能用上。”
周维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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