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肉眼可见的风冷。
沈栖璃坐在副驾驶偏头閤眼，捂着隐隐作痛的胃。
车程过半，两人谁也没说话。
等信号灯的间隙，裴聿修燃了根烟，开窗抽了起来。
“下午送你回龙胤台的红旗，是你哪个朋友？”
他没忍住，率先开口。
沈栖璃不想聊天，感觉一张嘴就要呕。
费了挺大劲儿挤出西个字，“你不认识。”
裴聿修猛吸一口。
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
另一只手夹着烟，不耐烦地向车外弹着烟灰。
“我又没七老八十，怎么会不认识苏清让？”
沈栖璃睁眼斜睨他，“知道还问？”
“我没想到你打算瞒我！”
信号灯一变，他踩着油门窜出去，车速比先前快了许多。
沈栖璃继续闭眼，“唐桡的事儿，你也瞒了我两年多。”
裴聿修声音冷冷的，“苏清让好好的，没被推下悬崖，也没成植物人。”
沈栖璃的胃愈发痛，“唐桡不是我推下去的，成植物人也跟我无关，这些不是你瞒我的理由。”
“我在说苏清让！”
“类比一下，你急什么。”
吱嘎！
裴聿修猛打转向 ，将车踩停在路边。
亏得沈栖璃胃里没什么可吐的，否则挡风玻璃非得遭殃不可。
“你把他们俩放一起瞎比什么！”裴聿修不耐烦，“苏清让对你心怀不轨我问一下都不行？还是你觉得老情人回来有人给你撑腰壮胆，开始不把我这个正牌老公放在眼里了？”
沈栖璃侧过身子面相他，平静反问，“那你把我放眼里了吗？你救治唐桡，按时按点飞往国外的时候，想没想过你的妻子在为你祈祷飞行平安、生意顺利？你离开多久她就担心多久，还傻乎乎地认为要体谅夫妻间的聚少离多，她以为你在为这个家、为了她打拼呢！”
“所以我对唐桡的所作所为让你心里不舒服，你就要用苏清让报复我？今天见面明天上床，后天我是不是要替他养儿子？”
沈栖璃呼吸一滞，“你简首不可理喻！”
裴聿修颊边微微凹陷，指尖那抹猩红随之明灭。
他绷紧下颌线，偏过头，对着窗外缓缓吐出灰白烟圈。
“我不可理喻？”他没看她，自顾自说着，“毕竟当年，我差点儿替苏清让养了孩子。”
沈栖璃抚着胃的手，不自觉紧紧攥成拳头，“我说过，那孩子是你的…”
裴聿修哂笑，“是吗？”
当年婚后不久，她因早孕出血被苏清让送到医院。
由于胚胎质量不好，送来医院的时候又出血量过大，人己神智不清。
情况紧急，在没有通知裴聿修的情况下，苏清让签字同意了流产手术。
还没来得及向世界宣告的小生命，就这样悄悄的来，又悄悄离开了。
裴聿修难免怀疑。
沈栖璃的竹马，素来细心体贴又无微不至。
那段时间，她被唐桡去世的消息打击，苏清让陪伴得时间多了些。
这孩子，很有可能是他的！
裴聿修雷厉风行，自那以后，苏清让彻底失联，再没在燕北城和沈栖璃面前出现过。
可是，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连亲子鉴定都没法做的孩子，成了裴聿修的心结。
沈栖璃解释过、发过毒誓。
本以为时间会给出答案，可死结就是死结，动手也未必打得开。
沈栖璃敛眸，“怪不得唐桡敢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连丈夫的信任都得不到，旁人就更随便欺负了。开门，我要下车。”
“委屈了？要去找苏清让？你知道我可以让他再次消失在燕北城。”裴聿修扔了烟，升上车窗。
“没意思裴聿修，你这样没意思。我不会婚内出轨，你也没必要迁怒他人。清让是我同事的远房亲戚，今天见面是为了帮我解决工作上的难题，同事在牵线的时候不知道我们认识，我们在一起吃了个饭，又去省图老馆坐了坐、聊聊天，最后他把我送回龙胤台。清让己婚，你别没事找事。”
“什么工作难题？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栖璃的耐心，只够心平气和解释这些，多余的，是一点儿都拿不出来了。
“清让帮忙解决，用不着你。现在开门，我要下车。”
裴聿修胸腔攒了团怒火，“回答我，什么工作难题。”
沈栖璃清冷若冰，“我说了，清让帮忙解决，不用你。开门，我要下车。”
裴聿修正了正身子，性能极好的迈巴赫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
沈栖璃攥着安全带，绷着神经，眼睁睁看着他将车子以120迈的速度驶出市区。
远郊，死寂，只有旷野的风声。
轮胎粗暴碾过路边的碎石，最终狠狠停在荒无人烟的野地里。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痞笑或懒散的眼睛，此刻烧得通红。
“滚吧。”
他声音嘶哑，轻飘飘砸向她。
沈栖璃先是怔忡一瞬，紧接着打开车门下车，再没看他。
月光茭白，迈巴赫绝尘而去。
她闭了闭眼，胃部的疼痛清晰传进感知系统里。
刚才坐着不觉得，现在一站起来，还真有点儿吃不住胃疼的劲儿。
这里的风烈，吹起来颇有些刀子划脸的意思。
她举步维艰，干脆坐着求助。
看着消失又出现的信号，总算在手机电池耗尽之前联系上了花知语，又断断续续、稀里糊涂报了自己的位置。
她抱膝而坐，将头埋在膝盖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道车灯由远及近，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艰难站起，以为等到了花知语。
结果从停在面前的一辆大G上，一左一右下来了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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