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1979·蛇口第一锤
7 月，深圳蛇口，五湾荒滩。
海风卷着咸腥味，像一把被盐水泡过的刀，来回刮着人脸。
燕山投资工地，打下第一根桩——
1.2 米长，45 厘米宽，桩身用红漆写着：C-1979-001桩机轰鸣，像给新世界配一段鼓点。
晚舟戴红色安全帽，帽檐压得很低，像给旧日雪原留一道阴影。
她手里，是一份刚刚拟定的《招股说明书》——
油印，30 页，募资 500 万，用于建“中国第一家私营饲料厂”。
说明书最后一页，用钢笔写着：
“风险提示：政策尚未完全放开，投资可能血本无归。
但，春天己经发芽，错过，就是一生。”
钢笔字迹，是她亲手，却签着陆沉的名字——
因为男人正在北京，接受“转业审查”，档案里，需要一段“清白”。
审查官问：
“75 年至 76 年，你在密云农场，具体负责什么？”
陆沉答：
“农业生产，以及……保护一份档案。”
审查官抬眼：
“档案内容？”
男人笑了笑，声音低而稳：
“春天。”
五 1980·深交所试运营
12 月 1 日，深圳，老华侨商店三楼。
一块 1.2×0.8 米的黑板，挂在走廊尽头，上面写着：
股票名称 开盘价 成交价 涨跌
深发展 20.00 23.50 +15%
深万科 15.00 17.20 +12%
台下，没有电子屏，没有红绿 K 线，只有粉笔、黑板擦、以及三十几双通红的眼睛——
那是中国第一代股民，也是第一批“韭菜”。
晚舟站在人群最前端，穿红色西装套裙，裙摆扫着地面，像一面拖地的旗。
她抬手，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
“燕山饲料，开盘价：1 元，成交价：3.2 元，涨跌：+220%”
写完，她转身，面对人群，声音不高，却极稳：
“今天，中国第一家私营企业，上市。”
掌声雷动，像无数片玻璃，在空中互相碰撞，碎成渣，也碎成光。
六 1981·敲钟
3 月 28 日，深圳，五湾荒滩。
荒滩己变成现代化厂房，屋顶插着五星红旗，旗面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被解冻的帆。
厂房前，临时搭起一座高台，台上挂着横幅：
“燕山饲料有限公司·成立庆典”台下，坐着第一批股东——
他们穿着的确良衬衫、塑料凉鞋，眼里却闪着比太阳更亮的光。
晚舟站在高台中央，穿红色西装套裙，裙摆被海风扬起，像一面燃烧的旗。
她手里，是一柄黄铜小锤——
锤头刻着一个极小的玫瑰，像给资本盖上一个私章。
钟声响起，清脆，像给新世界按下一键确认。
晚舟抬眼，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最后一排——
那里，陆沉穿藏青色西装，左胸口袋插着一支派克 51，像给旧日雪原留一道阴影。
男人抬手，对她做了个极轻的口型：
“成交。”
晚舟笑了，笑意极淡，却带着罕见的温度：
“本金，终于兑现。”
七 尾声·复利
傍晚，海景办公室。
落地窗外，夕阳把海面染成玫瑰色，玫瑰色里，有一道极细的影子，像黎明前的一道天光。
晚舟把工分本摊开，在最新一页写下：
“1981.3.28，改革开放完成，新增股东 300，新增利息 220%，本金：命 1×2，故事 1×2，体温 1×2，玫瑰 1×1。”
写罢，她合上本子，抬眼，看海面——
海面尽头，是尚未命名的夏天，也是他们共同的、复利翻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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