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夜。
赤壁渡口。
一千名赤壁军将士结束了最后一餐，默默擦拭着手中的兵刃。
五十艘小型艨蟖静静地停泊在江边，像蛰伏的巨兽。
林渊站在江边的哨塔上，身后只跟着一个赵毅。
江风猎猎，吹得他衣袍作响。
这一战，不仅天岳山在看，整个荆州扬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看。
……
长沙郡，攸县，新滩渡。
江面上，数十艘荆州水师的战船一字排开，船上灯火通明。
中军大帐内，刘表之侄刘磐正大马金刀地坐着，端着酒碗，一脸不屑。
“一群臭鱼烂虾，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他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砸了咂嘴。
“叔父也是，非要我带兵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盯着两个贼头火并，有什么好看的。”
帐下，一名身材魁梧，须发皆白的老将抱臂而立，没有作声。
此人正是中郎将黄忠。
刘磐瞥了他一眼，哼道：“黄将军，你怎么看？”
黄忠瓮声瓮气地开口：“那锦帆贼的船，吃水很深，船舷两侧加挂了蒙皮，是精锐。”
“那赤壁军的兵，我看过他们的探子，步履稳健，队列整齐，不像是寻常流寇。”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刘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最好是两败俱伤，咱们正好过去收人头，岂不美哉？”
黄忠不再说话，只是走到帐外，眺望着云梦泽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
……
江夏郡，西陵渡口。
这里的阵仗比长沙郡那边还要大。
黄祖几乎将江夏水师的主力都拉了过来，上百艘战船将江面堵得水泄不通。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黄祖站在旗舰船头，对着一众部将训话。
“那甘宁前几日派人送信，说只要打赢了，就提着林渊的人头来投奔我！”
一个部将谄媚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又得一员大将！”
黄祖却没给他好脸色，冷哼一声。
“这甘宁反复无常，乃江贼出身，信他个鬼。”
他又转向另一边，问向一个叫陈就的将领。
“陈就，当初天岳山那个老贼林猛，是你射杀的吧？”
陈就挺起胸膛，傲然道：“正是末将！”
“这个林渊，就是林猛的儿子。”黄祖摸着下巴上的短须，“子承父业，也来当水贼了。”
众将闻言，发出一阵哄笑。
“一个毛头小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就是，甘宁那厮在江上混了多少年了，他林渊拿什么跟人斗？”
黄祖没有笑。
他总觉得这事儿有哪里不对劲。
一个黄毛小子，刚接手他爹的烂摊子，就敢跟成名己久的甘宁叫板玩命？
要么是蠢，要么就是有天大的图谋。
他宁愿相信是后者。
……
南郡，江陵渡。
豫章郡，柴桑渡。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江风。
刘表的部将和刘繇的郡兵，也各自陈兵江岸，遥遥观望。
一些有见识的将领，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
无论今夜谁胜谁负。
这长江之上，怕是要出一个新的霸主了。
……
七月初七，黄昏。
赤壁渡口。
江风陡然变得狂暴，乌云从天边翻涌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场大战，一场暴雨，都即将降临。
“火箭都准备好了吗？”
林渊走下哨塔，问向身边的军需官。
“回主公，五千支火箭，全部涂抹了火油，用油布包好，保证不湿。”
“很好。”
林渊走入自己的营帐。
片刻之后，他走了出来。
一身冰冷的黑色铁甲己经覆盖全身，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双平静的脸。
他没有佩戴头盔，一头长发被劲风吹得向后飞扬。
左手提着环首刀，右手握着一杆铁戟。
甲叶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每一下，都敲在周围士卒的心上。
这是他们的主公。
这是要带他们去搏一个未来的男人。
林渊一步步走上最前方的一艘艨蟖，将铁戟重重顿在甲板上。
“咚”的一声闷响。
他环视着岸边那一千张年轻或沧桑的脸。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豪言壮语。
他只是用不高，却能让每个人都听清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为尔等先锋。”
一千名赤壁军士卒，先是寂静，而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赤壁必胜！”
“赤壁必胜。！”
喊声汇聚成一股洪流，冲散了天边的乌云，震得江水都起了波澜。
林渊举起铁戟，向前一指。
“出发！”
五十艘艨蟖，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片名为云梦泽的巨大漩涡。
……
皓月当空。
云梦泽浩渺的水面上，泾渭分明地对峙着两支船队。
一边是五十艘形制统一的小型蒙冲，船上士卒甲胄森严，鸦雀无声，只余江风吹拂“渊”字大旗的猎猎声响。
另一边，则是近百艘大小不一的战船，船头挂着华丽的锦缎，在火把的映照下流光溢彩，船上人影晃动，喧哗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为首一艘最大的楼船上，甘宁正将脚踩在船舷上，打量着对面的船队。
他身旁，一个年轻将领谄媚地凑上前：“老大，对面就这点人？不够咱们兄弟塞牙缝的。”
此人正是甘宁的心腹，沈弥。
甘宁没有理会他，而是冲着对面那艘最靠前的蒙冲高声喊道：“来者可是赤壁林渊？”
林渊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甘将军，我的人头就在这儿。”
“是准备砍下来，送给江夏的黄祖当投名状么？”
此言一出，甘宁身后的喧哗声戛然而止。
锦帆贼们面面相觑，老大要投靠黄祖的事情，他们中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
甘宁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为一声冷笑：“好小子，有点东西。连这你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就该乖乖把脖子洗干净，省得我费事！”
林渊没有接话。
就在此时，甘宁身侧的沈弥，脸上闪过一抹狠厉。
他悄然后退半步，从背后摘下弓，搭上一支狼牙箭，对准了林渊。
没有丝毫预兆。
一道黑影撕裂夜空，首奔林渊的面门而去。
“老大！”
“沈弥你干什么！”
锦帆贼中响起一片惊呼。
甘宁更是勃然大怒，他要的是堂堂正正的对决，不是这种下三滥的偷袭！
然而，箭矢的速度太快了。
所有人都认定，那个赤壁军的主帅，死定了。
预想中血溅当场的画面没有出现。
那支箭矢，被一只包裹着铁甲的手牢牢钳住，距离林渊的眉心不过三寸。
林渊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箭矢。
然后，五指发力。
“咔嚓。”
精铁打造的箭头连同箭杆，在他掌中被硬生生捏成了碎片，木屑和铁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http://www.220book.com/book/7YO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