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凌薇换上一身素净衣裳，脸色刻意保持着一丝失血后的苍白，眼底也恰到好处地带着些许未散的红血丝和惊惶，准时出现在了紫宸殿外求见。
萧绝刚下早朝，听闻她来，并未立刻召见，只让她在殿外廊下候着。
春寒料峭，冷风吹过宫廊，带着刺骨的寒意。凌薇低眉顺眼地站着，身体微微瑟缩，将一个受了惊吓、心有余悸的弱女子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里面才传来宣召声。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垂首敛目，一步步走进那温暖却令人倍感压力的宫殿。
萧绝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并未抬头，只淡淡道：“伤好了？”
“托陛下洪福，己无大碍。”凌薇声音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跪下行礼。
“起来说话。”萧绝放下朱笔，终于抬眼看她。目光如同精准的尺，在她脸上身上细细丈量，仿佛要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破绽。“昨日受惊不小，不在院里好生歇着，又来见朕何事？”
凌薇站起身，依旧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开口：“回陛下……奴婢……奴婢昨日回来后，一夜未曾安眠……一想到那刺客冰冷的眼神和库房里的血腥气，就……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她恰到好处地哽咽了一下，抬起泛红的眼圈，带着恳求看向萧绝：“奴婢思来想去，在这深宫之中，今日是刺客，明日不知又是什么……奴婢身份低微，无依无靠，实在心中难安……故而……故而冒昧来求陛下……”
“求朕？”萧绝挑眉，身体微微后靠，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求朕什么？加派侍卫护着你那芜心院？”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不……不是……”凌薇连忙摇头，像是被他的语气吓到，声音更低了，“奴婢岂敢如此奢望……奴婢只是……只是想求陛下恩准，允奴婢……允奴婢闲暇时，能去藏书阁看看……看看《天衢律例》……”
“哦？”萧绝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了，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看律例？为何？”
凌薇垂下头，声音怯懦却清晰：“奴婢想着……若是能多知晓些宫规律法……日后若是再遇到什么事，或是冲撞了哪位贵人……至少……至少能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该如何领罚……心里……心里也能稍稍踏实些……求陛下成全奴婢这点微末心思……”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理由也说得十分“小家子气”，完全符合一个受了惊吓、只想寻求一点虚无缥缈安全感的深宫女子的人设。
殿内一时寂静。
萧绝的目光久久落在她头顶，带着审视和探究。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倒是没想到，一场惊吓，倒让你生出这等‘上进’之心。”
他顿了顿，语气莫测：“看律例……呵，也好。知法，方能守矩。免得日后行差踏错，枉送了性命。”
这话，像是同意，又像是一句冰冷的警告。
“秦风。”他扬声唤道。
秦风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日后凌姑娘想去藏书阁看《天衢律例》，你亲自跟着。一应所需卷宗，由你调取。不得有误。”萧绝吩咐道，目光却依旧落在凌薇身上。
“奴才遵旨。”秦风躬身领命，脸上毫无波澜。
凌薇心中凛然。让她看，却让秦风亲自“陪同”？这与其说是行方便，不如说是更严密的监视！皇帝对她的疑心，半分未减！
但无论如何，口子算是撕开了。
她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再次跪下：“谢陛下恩典！奴婢一定谨守本分，绝不给秦侍卫添麻烦！”
“嗯。”萧绝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失去了兴趣，重新拿起朱笔，“去吧。”
“奴婢告退。”凌薇恭敬地行礼，在秦风的“陪同”下，退出了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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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内，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压抑。
秦风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暴君的特种冷妃：又强又宠》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守在阅览区域的入口处，目光看似随意，却如同无形的网，笼罩着凌薇的每一个动作。
凌薇坐在桌案前，面前堆放着秦风根据她的要求取来的、厚厚的《天衢律例》及其相关的案例注解。她看得极其“认真”，时而蹙眉思索，时而提笔“记录”，仿佛真是在努力钻研那些枯燥繁琐的条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凌薇的耐心极好。她知道，秦风在观察，在评估。她必须彻底麻痹他。
她先是仔细看了关于宫人失仪、冲撞贵人的处罚条例，又“好奇”地翻看了关于盗窃、斗殴的律法，甚至还“懵懂”地问了秦风一个关于田产纠纷的条文问题，表现得完全像个不得要领、胡乱翻看的初学者。
秦风解答得言简意赅，目光中的审视似乎稍稍淡化了一丝。
时机差不多了。
凌薇状似无意地翻到了《刑律·诉讼》部分，手指划过关于“案件复核”、“证据采信”的条款，眉头紧锁，喃喃自语：“……原来定罪需要这许多确凿证据……若是证据不足，或是有人作伪证，岂不是要冤枉好人？”
她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猛地合上书卷，脸色微微发白，眼神飘忽地看向秦风，声音带着后怕：“秦侍卫……你说……当年……当年那些被定了谋逆大罪的人……他们的案卷，是不是也……也像这律法上写的这样……证据确凿？”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大胆，又极其“天真”！
秦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目光锐利如刀：“凌姑娘，慎言！谋逆大案，岂是你能妄加揣测的！”
凌薇像是被他的厉色吓住了，身体一抖，眼圈立刻红了，慌忙低下头：“奴婢失言！奴婢该死！奴婢只是……只是看了这些律条，心里害怕……胡乱想的……请侍卫大哥千万别告诉陛下……”
她表现得如同一个口无遮闯祸、又立刻后悔害怕的小宫女。
秦风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复杂，最终只是冷硬地道：“做好自己的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
“是……是……”凌薇唯唯诺诺地应着，重新打开书卷，却似乎心有余悸，手指都有些发抖，翻动书页的速度慢了许多。
她“心不在焉”地翻动着，似乎不敢再看刑律部分，而是翻到了后面关于流放、囚徒管理的杂律部分。
手指在一行关于“重犯羁押流程及记录归档”的条文上微微停顿，眼神“茫然”地扫过。
然后，她又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般，翻到了最后附录的、历年律法修订记录及部分案例汇编索引……
她的目光，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飞速地扫过几个关键词——
【天衢九年】、【军务】、【渎职】、【流放】、【归档处】……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找到了！
虽然隐晦，但这索引暗示了，涉及天衢九年军务渎职类流放案件的最终核准及归档记录，可能存放在大理寺下属的特定档案库！
陆文渊如果被流放，这里一定有记录！
她强压下激动，脸上不敢露出分毫异样，手指如同受惊般迅速翻过了那一页，仿佛只是无意间掠过。
接下来的时间，她依旧“认真”地看着那些无关紧要的条文，首到日头偏西。
“时辰不早了，姑娘该回去了。”秦风的声音冷冷响起。
凌薇像是才从书海中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脸上带着倦意和一丝“收获寥寥”的沮丧：“有劳秦侍卫了，今日看了这许多，脑子更乱了……”
秦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护送她离开。
走出藏书阁，冷风一吹，凌薇微微打了个寒颤。
身后，是秦风如同影子般紧随的目光。
身前，是夕阳下重重叠叠、危机西伏的宫阙楼宇。
但她心中，却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大理寺……
下一个目标，就在那里。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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