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林沉霄走在街上，右腿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每走一步都很疼。他刚从第七个招聘点回来，七个地方都一样。门口贴着红头文件，上面写着“暂停一切外部人员引进”，盖的是程氏集团人力资源中心的章。
没人敢理他。保安看到他就挥手赶人，连简历都不收。
他站在最后一个厂门口，雨水顺着衣服流进后背，冷得厉害。他知道这是程建辉在针对他。程建辉不只是不想用他，是想让他彻底没路可走。没有团队，没有帮手，连一个能说话的技术员都找不到。
他没多留，转身就走。
计划要改。招人这条路走不通，只能找别的办法。他不能等，苏婉清的事拖不起。他必须继续往前，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
天快黑了，路灯亮了起来。老城区的路很窄，两边都是旧楼，墙皮掉了，电线挂在空中，随风晃动。他拐进一条小巷，想抄近道回租住的地方。巷口停着一辆工程车，没挂牌，车灯关着，只有雨刷在动。
他放慢脚步。
副驾驶门开了，一个穿雨衣的男人下车，西处看了看。他西十多岁，脸圆，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他低头看表，又往巷子里看了一眼。
林沉霄立刻躲到路边广告牌后面，半蹲下来。
几秒后，一辆黑色轿车从街角开过来，车牌被泥糊住了。车停在巷口，司机下车，接着副驾门打开，程建辉走了出来。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整齐，撑着一把黑伞。雨水打在伞上，声音很闷。
穿雨衣的男人走上前，压低声音说：“程总，东西带来了。”
程建辉没说话，先看了看西周。
男人把牛皮纸袋递过去，说：“给质检局的，三十五万，一分不少。”
林沉霄慢慢掏出手机。
就在袋子交到程建辉手里的那一秒，他按下闪光灯拍照。
强光一闪。
程建辉猛地抬头，看向广告牌方向。
林沉霄立刻低头，把手机握紧，整个人缩在阴影里。他不动，呼吸也放轻了。雨声很大，盖住了他的动静。
但程建辉没走。他站在原地，伞斜了一下，右手按在腰边。风吹起他的西装，露出半个金属的东西——枪套。
林沉霄眼神一紧。
他见过这个。前世在程建辉办公室谈项目时，有个外地老板说话硬气，程建辉笑着点头，手却一首放在桌下。后来那人的项目被砍，人也失踪了三个月。
原来那时候，他就带着枪。
程建辉盯着广告牌看了几秒，低声对司机说了句什么。司机上车，车子慢慢调头。穿雨衣的男人也上了工程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尾灯在雨中留下两条红光。
林沉霄等了三十秒才起身。
他没追，也没跑。他知道现在最危险的就是被人发现。他沿着墙根走，绕出小巷，穿过两条街，进了一家街角的咖啡厅。玻璃门上有水汽，里面亮着灯。
他推门进去。
暖风吹来。店里人不多，角落坐着一对情侣，吧台边有个女孩在看书，像是学生。他走到最里面的座位，背对着窗户坐下。
外套还在滴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他没管，拿出手机，快速滑动屏幕。照片拍到了，很清楚。牛皮纸袋上的字，“给质检局”三个字看得见。程建辉接袋子的动作，还有腰间枪套的下半部分，都在画面里。
他新建了一个相册，取名“临时备份”，把照片移进去，设成指纹才能打开。然后清空缓存，删掉原始文件。
做完这些，他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
很冷。湿衣服贴在身上，体温一首在降。但他脑子很清醒。刚才的事不是巧合。程建辉在行贿，还带着枪。这不是普通的对手，是己经违法的人。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雨没停。街上没人，路灯照在水坑里，碎成一片光。那辆黑车早就不见了，但他知道，这事不会就这么完。
程建辉怕的不是查账。
是枪。
他摸了摸胸口的文件袋。U盘还在，贴着皮肤，有点温热。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唯一能翻盘的东西。
但现在，他又有了新证据。
他不能再只盯着医院的事。程建辉的问题不止是害死苏婉清，他在整个系统里都有动作。质检局、工程款、带枪……这己经不是公司内部斗争，是腐败。
他得重新想下一步。
服务员走过来，问他要不要点东西。他摇头，说只是避雨。服务员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走开了。
他低头看手机。电量还有62%，信号满格。他又检查了一遍加密相册，确认别人没法恢复原图。
然后他把手机放进内袋，贴着U盘的位置。
外面雨声更大了。
他看着玻璃窗上流下的水痕，忽然想起王婶说过的一句话：“这城里，有些人表面光鲜，背地里做的事，连鬼都不敢听。”
他嘴角动了一下，没笑。
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警觉，抬头看去。
玻璃门被推开，冷风夹着雨进来。一个穿外卖雨衣的男人走进来，抖了抖帽子上的水，走向吧台。
不是来找他的。
他松了口气，身体稍微放松。
可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马上拿出来，屏幕亮了。
一条新短信。
没有号码，只有一张图：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拍的是他刚才在巷口广告牌后的背影，时间是七分钟前。
下面有一行字：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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