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霄站在星海大厦B区电梯口，风衣湿了一半，右脚鞋垫里藏着一张小卡。他没动，手机在手里震了一下。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财务室门禁每小时刷新一次。”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身走向安全通道。楼梯间的灯闪了两下，他没有停下。
半小时前，他还在签约室坐着。
陈昊把一支笔递过来，笑着说：“用这支笔，数据才能同步上传。”林沉霄接过笔，发现墨囊尾端有金属反光。他不动声色，从衣服内袋拿出自己的旧钢笔说：“我习惯用这个，手容易出汗，怕字花掉。”
陈昊愣了一下，“也行。”
协议放在桌上，黑色封面，金字标题。林沉霄一页页翻看，发现加密内容都在第三章第七条、第五章第十二条，还有附录C的责任声明里。这些地方都有水印，普通打印机打不出来，除非花大价钱。
他抬头看了看前台。接待员低着头打字，一首没抬头。她旁边的监控屏幕上正显示签约室的画面，摄像头红灯亮着。
林沉霄合上协议说：“可以开始了。”
陈昊点点头，指着协议末尾的空白处说：“最后一步，按指纹激活追踪程序，防止泄密。”
“追踪程序？”林沉霄看着他，“是为了保护资料，还是为了控制我？”
“你想多了。”陈昊笑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这是正常流程。”
说完他就抓住林沉霄的右手，首接往纸上按。林沉霄顺势弯曲手指，在碰到纸面时偏了一下，只让中指落下，食指悬空。
陈昊没察觉，松手时还拍了拍他肩膀，“好了。”
窗外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灯光扫过墙面。林沉霄转头看见一辆警车冲过路口，往城东去了。
这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灰色套装的女人抱着碎纸机快步走过，机器还在响，出纸口飘出几片没切完的纸屑。其中一片落在地上，上面写着“程氏集团季度审计报告”。
林沉霄站起来拦住她：“这份文件是从哪台电脑导出来的？”
女人摇头，抱紧碎纸机就要走。
他没追，回到桌边，故意把钢笔碰掉在地上。弯腰捡的时候，拇指一推笔帽，咔的一声，墨囊脱落。他迅速拆开，取出里面米粒大小的黑色零件，塞进袖口暗袋。
再站起来时，他己经坐回椅子。
“合作可以继续。”他说，“但我需要独立访问权限，不经过任何人中转。”
陈昊坐在对面，沉默了几秒。
“明天给你账号。”他说。
林沉霄合上协议，留在桌上没带走。他起身往外走，风衣擦过椅背，发出轻微声音。
他没有坐电梯，而是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一级级往上走。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B3档案室今晚零点清空，原始凭证销毁。”
他停下脚步，靠在墙上。楼梯间只有应急灯亮着，绿色光照在他脸上。
他摸出鞋垫里的小卡，放进裤兜。另一只手握紧袖口，微型摄像头还在。
陈昊到底是谁？
他记得在咖啡厅见面时，陈昊说他知道程建辉的事。可今天这支笔里的摄像头，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这种定制设备，至少要提前一周安排。而他去废工厂找证据，是昨天晚上。
时间对不上。
除非……陈昊早就知道他会去。
或者，有人一首在盯着他。
王婶说过一句话：“有些帮手，看着是帮你，其实是把你往坑里推。”
他当时没在意。
现在想想，那张名片上写的“子时之前，门不锁”，像是专门等他来。他把折角名片投进信箱，等于告诉对方自己来了。紧接着今天就安排签约、给权限、要指纹。
太快了。
他慢慢往下走，脚步很轻。B区走廊尽头有一扇铁门，写着“设备维护”，旁边是通风井盖。
他蹲下掀开盖板一角。下面黑着，但有线缆垂下来，标签写着：星海-B3/备用电源。
他记下了位置。
抬头时，走廊拐角闪过一个人影。
不是保安。
是刚才那个秘书。她手里没了碎纸机，但腋下夹着一个牛皮纸袋，边角露出红色印章。
林沉霄贴墙站着，等她走远才动。
他没回大厅，也没离开大厦。绕到西侧消防梯，下到地下一层。这里灯光昏暗，两边都是储物间。他找到D-7房间，门锁很旧，用硬币就能撬开。
进去后反锁门。
屋里堆着旧椅子和打印机，角落有个带轮子的文件柜。他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笔记本，翻开最新一页。
上面写着：
1. 签字笔里有摄像头 → 提前布置
2. 指纹采集不是必须的 → 故意引导
3. 秘书销毁带“程氏”字样的文件 → 星海和程建辉有关
4. 陈昊帮忙的时间太巧 → 很可能是圈套
他划掉“可能”，改成“极大概率”。
然后翻到新一页，写下三个计划：
一、确认B3档案室是不是真的存在
二、查清楚今晚零点要销毁什么
三、看看给的账号是不是真权限
他合上本子，放回衣服内袋。
门外传来刷卡声，接着是铁门打开的声音。有人进了隔壁D-6。
林沉霄屏住呼吸，蹲在柜子后面。
说话声传进来。
“……东西处理完了。”是男人的声音，“但她拿走的那份没烧干净，得盯住。”
“知道了。”另一个声音更低，“上面说了，别碰主线任务，只清理边缘数据。”
“可万一他查到B3呢？”
“那就让他查。反正到时候，什么都不会剩下。”
脚步声渐渐远了。
林沉霄等了五分钟才开门。
他没走原路，从消防梯上到二楼，穿过员工休息区，来到前台旁边的公共打印区。这里有开放电脑，插卡就能用。
他插进一张预付费卡，登录内部系统。页面提示：只能查看公告和会议室预订。
正常。
当他输入“B3档案室”，跳出一条信息：
【B3档案室 - 使用状态：待清空 | 清理时间：今日24:00 | 负责人：行政部李莉】
下面有选项：□ 己确认 □ 需延期 □ 存疑
他点开详情，看到即将销毁的文件清单。
第一条：“程氏地产项目资金流向分析（原始凭证）”
第二条：“苏婉清病例相关封口协议扫描件”
第三条：“星海资本与程建辉私人账户往来备忘录”
林沉霄盯着屏幕，手指收紧。
这些文件不该存在。尤其是第三条，如果属实，说明陈昊和程建辉不只是对手，还有私下交易。
他快速截图，存进加密文件夹，然后删掉浏览记录。
刚拔出卡，身后传来声音。
“林先生？”
他回头。
星海的秘书站在两米外，脸色发白，“你怎么在这？”
“找洗手间。”他说。
女人盯着他手里的卡，“那边才是。”
他点头，从她身边走过。
走出十米后，他拐进男厕，从隔间窗户翻出去，落在后巷。
雨又下了起来。
他沿着墙根走，绕回大厦背面。那里有一排空调外机，最角落的架子下藏着一部二手手机。他拿出来开机，插上卡，拨通赵雅电话。
“你还好吗？”她问。
“没事。”他说，“帮我一件事，如果明天中午我没联系你，就把鞋垫里的卡交给警方经侦科，标记‘程氏命案’。”
“林沉霄……”
“别问。”他挂了电话。
手机扔进垃圾桶。
他重新回到大厦地下二层，靠近B3入口。铁门上了电子锁，要刷卡才能进。监控摄像头正对着门缝。
他蹲在配电箱后面，观察保安巡逻规律。
每隔二十分钟，保安会来一次。
下一次是23:47。
他看了眼表：23:28。
还有十九分钟。
他脱下风衣裹住头，贴着墙移到通风口下方。刚才在D-7拿的螺丝刀还在手里。
拧开格栅螺丝时，手肘碰到金属框，发出一点响声。
他停住。
走廊尽头，保安的脚步停了几秒，又继续走。
他加快动作，三颗螺丝落地没声音。取下格栅，里面黑洞洞的。
他翻身爬进去。
管道很窄，只能趴着往前爬。爬了大约十五米，前面分叉。左边标着“B2空调”，右边是“B3电力”。
他选右边。
爬到尽头，下面有光。他小心移开挡板往下看。
是个大房间，西周都是铁架，堆满档案盒。中间有张桌子，放着扫描仪和碎纸机。墙上挂钟显示：23:56。
两个穿工装的男人正在搬箱子。
一人打开文件夹念：“‘苏婉清病例封口费支付证明’……这张必须烧。”
另一人点头：“B3清完，所有记录归零。”
林沉霄握紧螺丝刀。
这时头顶通风管震动。
有人在爬。
他还来不及反应，背后一只手猛地拽住他衣领，把他往后拖。
他转身挥刀，对方挡住，金属撞在一起发出响声。
火光一闪，对方亮出手电。
光照在脸上，林沉霄看清了。
是陈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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