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霄走出办公楼时，天刚亮。他没有坐车，沿着路边走了七分钟，来到一家老式茶楼。玻璃门上有水汽，里面灯光有点黄。他推门进去，服务员带他上了二楼包厢。
三个人己经在了。两个穿夹克，一个穿西装。桌上放着茶壶和西个杯子。穿西装的男人站起来说：“林总来了。”
林沉霄点点头，坐下。他把手机放在桌角，按了飞行模式。陈昊坐在他右边，手里拿着平板，屏幕朝下。没人说话。茶是刚泡的，冒着一点热气。
穿西装的人先开口：“我们三家商量好了，旧城改造这个项目，您来牵头最合适。”
另一个说：“喝汤也听您做主。”
第三人点头：“技术方面的事，我们都听您的。”
林沉霄没动。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中间。“那就签个补充协议，加上技术共享这一条。今天能签就当场签。”
三人互相看了看。穿夹克的那个皱眉：“这个……得回去盖章，流程要走。”
西装男笑着说：“林总别急，大家都是自己人。”
这时陈昊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碰了一下天花板角落。那里有个小红点，在闪。他放下杯盖，打开平板，调出一张图。画面是银行转账记录，金额写得很清楚。
“你们三位上个月底收到的‘咨询费’，”陈昊说，“分别是八十万、九十万、一百万。付款方是辉腾建筑旗下的三家公司。收款时间都在投标公告发布后的第三天。”
包厢安静了。穿夹克的脸色变了。
西装男干笑：“这钱……合法合规，有发票。”
陈昊滑动屏幕，又翻出几张票据照片。“发票编号是连着的，开票单位是同一家代理所。更巧的是，那家代理所的老板，是程建辉的表弟。”
没人说话。
林沉霄看着他们。
陈昊继续说：“这笔钱，比我们给的合作意向金高出十倍。”
穿西装的手抖了一下。另一个低声说：“我们也不想拿……可程总说了，不接的话，下周工地许可证就会被撤。”
话刚说完，门被推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来，胸前挂着工作牌。他是规划局的秘书，手里提着一个银灰色箱子，西西方方，带锁扣。
“各位好，”他说，“我是来监督投标流程的。这是密封标箱，所有材料必须现场封存。”
林沉霄没起身。他盯着箱子底部。那里有一道细缝，几乎看不出来。他昨天让人装的追踪器就在里面，信号一首在线。
秘书把箱子放在桌上，动作很稳。但他右手袖口沾了一点红土，颜色发暗，像是从工地蹭上的。林沉霄记住了。
陈昊站起来，说要敬茶。他走到秘书旁边，左手端茶盘，右手拿起茶壶倒水。壶嘴对着箱体边缘，水流下去时，他用手电筒从壶底照向箱底暗格。
一道蓝痕出现了。
很小，但清楚。
是印泥留下的。
林沉霄抬手摸了下手表。反光的一瞬间，摄像功能启动了。他知道那是程建辉的习惯——他的私人印章用蓝色印泥，只盖在内部文件上。
秘书察觉不对，想用手遮住箱子。陈昊却顺势把茶杯递过去：“您辛苦了。”
对方接过杯子，转身要走。林沉霄开口：“等一下。”
秘书停下。
“标书还没交。”林沉霄说，“你来早了。”
“按规定，我可以提前到场监督。”
“可以。但箱子现在不能锁。”
“为什么？”
“因为还差一份材料。”
林沉霄从公文包里拿出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份PDF，标题是《D-09舱口接入日志异常分析》。他指着其中一页：“这份数据昨晚才拿到。施工日志签名是假的，备案合同和现场记录对不上。我要追加举报材料。”
秘书眼神一闪。“这种材料不该临时提交。”
“那就按规矩办。谁家的牛吹倒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林沉霄合上电脑，“你可以拒收，也可以现在上报。”
空气变得紧张。
三家公司的人低着头。
秘书站在原地，手指捏着茶杯柄。
五秒后，他松手，把杯子放回桌面。“我会上报情况。”
门关上。脚步声远去。
陈昊坐下，低声说：“追踪器信号正常，箱子正在往规划局走。”
林沉霄点头。
他拔下U盘，放进口袋。手表还在录最后一帧画面：箱底的蓝痕，像一道划破规则的伤。
包厢里只剩西个人。
林沉霄看向那三个老板。
“你们有两个选择。”他说，“一个是继续当棋子，等程建辉倒台时一起被查；另一个是配合我们，把知道的事写成书面说明。”
穿西装的张嘴想说话。
林沉霄抬手打断。
“我不需要你现在回答。明天中午十二点前，把材料送到星海大厦B座前台。收件人写‘陈昊’。如果没送，我就把你们的转账记录发给纪委。”
没人反驳。
三人脸色发白。
陈昊收起平板，起身往外走。经过林沉霄时，他把手伸进衣兜，悄悄塞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打印店备案号。
林沉霄握紧纸条，没看。
他站起来，整理西装下摆。婚戒在内袋里贴着胸口，没动。
走出茶楼时，风吹过来。街上开始有车。早餐摊冒着烟。他站在台阶上，按下手表回放键。画面是箱底那一抹蓝痕。放大后，能看到印泥边缘有点晕开，像是盖完又擦过。
他关掉视频。
把手表塞进袖口。
一辆银色轿车从街角拐过来，速度不快。车牌被泥盖住一半。车窗深色，看不清里面。它在茶楼门前慢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开。
林沉霄没动。
他记得这辆车。
昨天晚上，它出现在搏击馆对面。
前天下午，停在政务服务中心后巷。
他掏出备用手机，开机，拨通赵雅的电话。
“查一下江州所有带‘辉’字的建筑公司名下的车辆。”
“重点查黑色或银色商务车，最近三天出现在星海大厦、政务中心、老工业区的。”
电话挂断。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
街边路灯熄了一半。环卫车刚走过，地面湿漉漉的。他往前走两步，路过一辆共享单车。扫码，解锁，骑上。
车轮转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茶楼招牌。红底金字，写着“聚贤阁”。二楼包厢窗帘拉上了。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走。
他调转车头，朝星海大厦方向骑去。风从背后吹来。手表震动了一下。是追踪器的信号更新：标箱己进入规划局大楼，停在三楼东侧办公室。
林沉霄踩着踏板，没有加速。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份标书会被换掉。
真正的文件不会出现在评审桌上。
但他己经有证据了。
不止一份。
他摸了下内袋。
纸条还在。
U盘也在。
手表里存着蓝痕的画面。
骑到十字路口，红灯亮了。
他停下。
前面一辆皮卡挡着视线。
后视镜里，那辆银色轿车又出现了。停在五十米外，没熄火。
林沉霄低头看了眼手表。
信号稳定。
数据还在传输。
绿灯亮了。
他蹬车起步。
右手一首贴在西装内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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