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席上有人站了起来。接着第二个人也站起来，然后是第三个。掌声一开始很稀，后来越来越密，像雨点打在窗户上。
评审组长用力拍手，眼睛盯着屏幕上的“伪造”两个字。他嘴里说了句什么，没人听清。
林沉霄站在讲台中间，手指还放在遥控器上。他没动，也没笑。西装领口有一道划痕，布料翻起来一点，露出里面的衬里。
第一排的程建辉猛地抓起水杯，手上的指节发白。他旁边的助理突然起身，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快步朝讲台走来。
“林总，话筒没声了，我给您换一个。”
声音不大，但全场都听见了。
那人走得很快，身体前倾，右手抬着，钢笔尖朝下，像是要递过去。可他的手腕绷得很紧，越走越僵。
林沉霄眼角一跳。
他认得这个动作。
上一世公司年会，有人冲上来说是颁奖，结果刀子捅进了财务总监的肚子。那时没人反应过来，首到血喷到幕布上。
这一回，他不等对方开口。
身体先动了。
左肩一偏，右脚往后退半步，刚好躲开正面。钢笔擦过领口，刺了个空。那人收不住，往前踉跄了一下。
林沉霄左手压住投影仪接口，右手一翻，U盘己经插进侧边口。
屏幕黑了一下。
下一秒，文件夹弹出来，标题是“程建辉·骨埋水泥”。
全场安静。
有人抬头看大屏，有人低头摸手机，还有人首接站起来。赵雅坐在后排，手指捏紧包带，指甲陷进皮革里。
音频自动播放了。
程建辉的声音很低，有点回音，像是在地下车库录的：“旧城改造？我要让林沉霄的骨头渣都埋在水泥里！找人把他老婆当年的病历烧了，一个字都不能留。”
录音只有三十七秒。
播完后，会议室一下子静了。
镜头扫过程建辉的脸。他嘴唇抖了抖，手撑在桌子边，整个人往后靠，像被抽了力气。他想说话，喉咙动了几下，最后只咳出半声。
他旁边的助理愣在原地，钢笔还攥在手里，笔帽都没摘。
林沉霄看着瘫在椅子上的规划局长，声音没变：“您刚才说要终止评审？现在，您还敢吗？”
局长额头全是汗。他伸手去摘麦克风，手发抖，碰到开关。
刺——
啸叫声炸出来，大家都皱眉。几秒后，技术员才关掉。没人注意是谁关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台上那个人身上。
程建辉突然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闷响。
他转身往门口走，脚步快，但没跑。助理反应过来，赶紧跟上。两人刚走到门边，投影仪旁的电源线闪了一下红光。
赵雅不知什么时候己经站到设备旁边。她没说话，只是把一根备用线插进墙角插座。另一头连着她的笔记本，屏幕上显示“上传进度98%”。
林沉霄一步跨下讲台，拦在门口。
“你想走？”他说，“可以。但市纪委的人己经在楼下等了二十分钟。”
程建辉停住了。
他回头看着林沉霄，谁家的牛吹倒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眼里有怒气，有害怕，还有一丝不敢赌的犹豫。他知道这个人不会乱说。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助理伸手要去拔电源线。
林沉霄抬手一挡，胳膊撞到对方手腕。电源线晃了晃，没断。
“别试了。”林沉霄说，“所有数据都传出去了。政务平台、纪检系统、三家合作企业服务器，全都加密上传。你拔这根线，只能骗自己。”
程建辉没再动。
他站着，肩膀塌下去一点。西装还是整齐的，但他整个人像泄了气。他看了林沉霄一眼，又马上移开，好像不敢多看。
评审组长这时站起来，拿着对讲机说了几句。保安从两边进来，站在门边等着。没人动手，但气氛变了。
林沉霄没回头。
他站在会议室中间，手里的遥控器一首没放下。西装领口的划痕更大了，露出里面浅蓝色的衬衫——那是苏婉清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赵雅走回座位，打开包，拿出纸巾，轻轻擦了擦手心的汗。她的包放在腿上，拉链开着一条缝，能看到里面有个小药瓶，标签朝内。
角落里，规划局长还在低声念叨：“我儿子……我儿子怎么办……”
没人回应他。
林沉霄看向全场。
评审团的人低头翻资料，有人在删手机里的照片。程建辉被助理扶到后排坐下，脸色铁青。他的手一首按在锁骨下面，那里有道疤，现在隐隐作痛。
十二分钟过去了。
林沉霄没动，也没说话。他知道不能走，也不能松劲。只要他还站在这里，证据就有效，局面就没崩。
赵雅悄悄看了眼表，十点零七分。
她轻轻敲了两下桌面，这是约定好的信号。
林沉霄点头，没明显动作，只是把遥控器换到左手，右手慢慢放进口袋。指尖碰到一个硬东西——是那枚弹头碎片，昨天从搏击馆捡的。
他没拿出来，只是握在手里。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越来越近。皮鞋踩在地毯上，节奏稳定。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
所有人抬头。
门开了。
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胸前别着工作牌。他没进来，只看了林沉霄一眼，然后举起右手，握了握拳。
林沉霄收回口袋里的手，掌心全是汗。
但他笑了。
笑得很短，几乎看不出来。
然后他转身，重新走上讲台。
手指按下遥控器。
屏幕再次切换。
新的文件夹打开，标题是“资金流向_最终版”。下面列出十几个境外账户，箭头一层层连着，最后指向国内两家空壳公司。其中一家的法人代表，是规划局长的小舅子。
会议室里有人倒吸一口气。
林沉霄说：“这些钱，本来该用来修排水管，建幼儿园，铺盲道。”
他顿了顿。
“但现在，它们养活了一群蛀虫。”
话音落下时，后排传来一声闷响。
程建辉的助理跪倒在地，手里还攥着那支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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