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条缝，脚步很轻。林沉霄知道不是王婶。他贴着墙站着，手放在腰间。那人进了客厅，走得很慢，好像在找东西。
林沉霄没出去。他怕打草惊蛇。等了几秒，外面没声音了，他才松口气。他把U盘塞进内衣口袋，转身回主卧。
衣柜底层他己经翻过，再找也没用。他抬头看梳妆台，那是婉清以前坐的地方。镜子还在，边角有裂。她每天对着它扎头发、戴耳环，喷一点香水。
他走过去，拉开最上面的抽屉。里面有口红、干掉的眉笔、发圈和小夹子。第二层是护肤品，瓶子都空了，只有灰。第三层锁着，锈住了。
他用力一拉，发出刺耳的声音。抽屉开了，里面有个暗格。他伸手摸到一本硬壳本子。封面深蓝色，边角有暗红色痕迹，像血。
他翻开第一页。
“今天孩子动了。我趴着不敢笑，怕沉霄听见。他说项目上线，不能分心。我不想让他担心。”
字迹很轻，有的地方断了，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林沉霄坐在梳妆凳上，一页页看下去。 mostly 写日常：吃了什么药，疼多久，梦见孩子长什么样。有一段写着：“程建辉昨天来送药，说是国外新出的止痛剂，让我试试。我没敢用，藏起来了。他走后我去查成分，看不懂，但感觉不对。”
再往后，纸湿过，字糊了。他只能看清几个词：“电话”“医生”“避开我”。
他继续翻，看到最后一页。
“程建辉来过三次。每次他来，医生都会避开我接电话。第一次我以为是巧合。第二次，我假装睡着，听见他们在走廊说话，声音很低。第三次之后，诊断书变成‘晚期’。他们改了结果。我知道。”
字迹歪斜，最后一句几乎写不成行。
林沉霄手指停在这行字上。他不说话，也不动。屋里很静，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他合上本子，发现背面粘着一张CT片。他拿起来对着光看，图像模糊，但能看出肺部有个阴影。右下角有日期：2020.11.03。
他从防水袋里拿出放大镜——上次查药盒时带的。对准日期细看，发现墨迹不匀。原来的字体被涂改过，底下还留着一点痕迹。
他轻轻擦掉表面污渍，看清了底下的字：**初诊结论：良性占位，建议观察。**
不是恶性。
不是晚期。
被人改了。
他把CT片翻过来，背面有一行小字，是婉清写的：“这张片子是我偷偷复印的。原件己经被收走了。如果有一天沉霄看到它，请相信我不是不想活，我是想活着见他抱孩子。”
林沉霄把本子抱在胸前，靠在墙上。他没哭，也不喘。心跳很稳，像机器一样。
他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站起来，把日记本放进衬衫内袋。CT片也一起放进去。其他东西原样放回，包括U盘、孕检单，全都藏好。
他不能动这些证据。如果少了东西，对方会警觉。他得等，等对方放松，再一步步逼出来。
他走到书房，打开台灯。光线昏黄，照在桌上。他拿出小本子，开始写：
“2020年11月3日，初诊良性。”
“程建辉三次探病，每次医生接电话。”
“CT片日期被涂改，原始记录可查。”
“医院系统IP来自程建辉公司内网——这条线索己有。”
他写得很慢，每笔都很清楚。写完后，把纸折好，塞进笔记本夹层。
然后他坐下，盯着桌面。
之前他以为婉清是误诊。
现在他知道，是谋杀。
不是病死的。
是被人用一张纸，一句话，慢慢推入绝境。
她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
但她没说。
因为她怕他分心。
因为她还想给他生个孩子。
林沉霄站起身，走到窗边。天快黑了，楼下那辆车还在，黑色轿车，车牌一半被泥盖住。他没下去看，也没拍照。他知道不能打草惊蛇。
他回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有个旧相框，是他和婉清在海边拍的。那天风很大，她笑得很开心，头发乱飞。他记得自己说：“以后每年都来。”她说：“好，等孩子大了也带来。”
他把相框翻过来，拆开背板。里面没有夹层，只有一张折叠的纸。
他展开。
是医院缴费单的复印件，日期是2020年12月5日。项目写着“病理复核”。缴费人签名栏空白。
但他记得那天婉清根本没去做复核。
他重新打开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背面。在CT片下面，还有一行极小的字，几乎看不见：
“我想再去查一次。但他们不让我进。程建辉说费用太高，劝我放弃。医生低头签字，手在抖。”
林沉霄把纸按在桌上。
所有人都是共犯。
医生收了钱。
程建辉动了手。
他的妻子，一个人扛下了全部。
他坐回椅子，闭上眼。三秒后睁开，眼神变了。
不再是痛。
是冷。
是准。
他拿起手机，没开机，只是握在手里。等确认没人监视，再联系陈昊。
但现在，他还不能暴露。
他把所有笔记整理好，放进防水袋。关掉台灯，房间变黑。
他坐在书桌前，没走。
窗外天全黑了。
屋里只有远处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光。
他不动。
像石头一样。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一下。
两下。
突然，他停下。
耳朵一动。
楼上传来一声闷响。
像家具移动的声音。
这房子被查封了，楼上没人。
他慢慢站起，没开灯，摸黑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
安静。
三分钟后，又响了一声。
这次更清楚。
有人在翻东西。
林沉霄退回书房角落，从工具箱拿出一把螺丝刀，握在右手。左手摸了摸胸口的日记本。
他没上去。
他知道对方在试探。
他在等。
等对方露出破绽。
等他自己准备好。
他靠着墙蹲下，呼吸放轻。
楼上又响了一次。
接着，脚步往楼梯口移。
他数着步数。
一步。
两步。
停。
然后，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不是大门。
是二楼书房的门。
那间房，他刚待过。
台灯还热。
纸上留着他写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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