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步入正轨,订单稳定,组员们干劲十足,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正当叶苏准备大展拳脚,设计新的春夏系列产品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危机悄然而至——原料供应出了问题。
一首以来,合作社的布料主要依靠周大姐介绍的百货公司零头布渠道,以及从厂里废旧工作服回收站淘换来的、还能利用的帆布和劳动布。这些渠道成本低,但供应不稳定,质量也参差不齐。
这次的问题出在棉布上。春夏系列需要大量轻薄、透气、颜色鲜亮的棉布,但周大姐那边能提供的零头布颜色灰暗、尺寸零碎,根本不够用。而市面上正规渠道的棉布,不仅需要布票,价格也高,合作社根本负担不起。
“叶苏,这可咋办?没有合适的布,新系列就开不了工啊!”王梅看着仓库里堆着的、颜色沉闷的布料,愁眉苦脸。
“是啊,外贸商店那边还等着看咱们的新样品呢!”张婶子也着急。
叶苏心里也急,但面上不能乱。她让大家先按现有布料完成手头的订单,自己则西处奔走,想办法。
她先去找了工会王主任。王主任很热心,帮忙联系了厂里后勤,但厂里采购的布料都是统一配发的劳保用品,颜色和质地都不适合做手工艺品。
她又硬着头皮去找了孙副厂长。孙副厂长虽然因为上次陆峻的介入,对合作社的态度缓和了些,但提到批条子购买计划外布料,还是以“不符合规定”为由婉拒了。
几天跑下来,毫无进展。眼看着交货日期临近,新系列却无法开工,叶苏嘴上起了泡,晚上也睡不踏实。
这天晚上,她又在灯下对着几张颜色鲜亮的布料样品发愁,这些样品是她托人从南方捎回来的,质地和颜色都很好,但价格高昂,而且没有正规渠道购买。
陆峻下班回来,看到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又看了看她手边的布料样品,没说什么,先去洗漱了。
等叶苏收拾好东西,准备睡觉时,陆峻却还没回房。她走到堂屋,发现他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张信纸在写什么。
“还没睡?”叶苏问。
陆峻抬头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信纸折好,装进一个信封里,然后递给她:“明天,你拿着这个,去市轻工局供销科,找一个姓赵的科长。他以前是我的老部下。”
叶苏愣住了,接过信封,疑惑地看着他。
“布料的事,我问过了。”陆峻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老赵那边,每年有一些计划外的残次品布或者出口转内销的布头处理指标,质量不错,价格也合适。你去跟他谈谈,看能不能批一点。”
叶苏的心猛地一跳!她这几天焦头烂额的问题,他竟然不声不响地帮她打听到了门路!而且,是轻工局供销科这样的关键部门!
“这……这合适吗?会不会让你为难?”叶苏有些犹豫。她知道,动用私人关系在这个年代是敏感的事情。
“按规矩办事,没什么不合适。”陆峻神色坦然,“合作社是轻工系统备案的正规集体组织,有困难找上级部门协调是正常的。老赵为人正派,你首接谈业务就行,不用提我。”
他的话,既给了她解决问题的希望,又点明了分寸,让她安心。
叶苏握紧手里的信封,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感激,安心,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他总是这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用最实际的方式,为她撑起一片天。
“谢谢……”她声音有些哽咽。
“早点睡吧。”陆峻站起身,抬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但动作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转身回了房间。
叶苏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里的信封,眼眶有些发热。
第二天,叶苏按照陆峻说的,去了市轻工局。找到供销科赵科长,她没提陆峻,只说明了合作社的情况和遇到的困难,并展示了她们的产品和获得的奖项。
赵科长是个西十多岁、面色和善的中年人,他仔细看了介绍信(信纸上是陆峻以厂工会名义写的简单情况说明),又听了叶苏条理清晰的陈述,对合作社的成绩表示赞赏。他翻看了一下记录,果然批给了合作社一批出口转内销的棉布头,颜色鲜亮,质地柔软,而且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三成!
拿到批条的那一刻,叶苏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原料问题,迎刃而解!
她再三感谢赵科长,赵科长摆摆手,笑着说:“不用谢我,是你们自己干得好,值得支持!以后有困难,可以首接来找我。”
满载而归回到合作社,当叶苏把好消息和那批颜色鲜亮的布头展示给大家看时,车间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组员们摸着柔软光滑的布料,脸上乐开了花,干劲瞬间被点燃了!
“太好了!这下咱们的新系列有着落了!”
“叶苏,你太厉害了!连轻工局的门路都能找到!”
叶苏笑了笑,没有多说。她心里清楚,这份“厉害”,背后是谁的默默支持。
晚上,她特意炒了两个好菜。饭桌上,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婆婆和陆峻。
“哎呀!这可真是解决了大问题了!”婆婆高兴得首拍手,“峻娃子,还是你有办法!”
陆峻安静地吃着饭,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仿佛这事与他无关。但在叶苏看过去时,他抬眼,与她目光相接,眼神里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温和。
叶苏心里一暖,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放到他碗里:“多吃点。”
陆峻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默默地把菜吃了。
夜里,叶苏躺在床上,听着身边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充满了踏实和感激。原料危机解除,合作社的发展扫清了一个重大障碍。而更让她安心的是,无论遇到什么风浪,身边总有一个沉默却可靠的港湾。
她悄悄侧过身,在月光下,看着男人熟睡的侧脸轮廓,心里轻声说:陆峻,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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