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的目光带着常年处理家属院鸡毛蒜皮练就的审视，语气平淡却自带压力。
叶苏心里快速权衡，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局促的诚恳：“赵主任，您过奖了。就是……就是闲着没事，瞎琢磨点小玩意儿，主要是想给家里孩子玩，顺便……顺便跟邻居嫂子们换点菜叶子鸡蛋，给老人孩子添补点嚼用。”
她主动把“以物易物”的事情摊开，姿态放得低，理由也充分——为了老人孩子。
赵主任的目光扫过安静蜷缩在角落、但身上衣服干净整洁了不少的陆星衍，又看看虽然清瘦但眼神不再浑浊绝望的陆大娘，脸色缓和了一丝丝。
“嗯，为了孩子老人，是正理。”赵主任点了点头，但话锋一转，“不过叶苏啊，咱们家属院有家属院的规矩。现在上面政策是鼓励安定团结，反对歪风邪气。你这私下里换东西，虽然换的是吃的，但传出去，难免有人会说闲话，影响不好。”
婆婆在一旁紧张地搓着手。
叶苏却从赵主任的话里听出了转机——赵主任没有一棍子打死，而是点出“影响不好”，这说明事情有商量的余地，关键在于如何消除这个“不好影响”。
她立刻顺着话头，态度更加诚恳：“赵主任，您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光想着自家困难了。”她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随即又像是鼓起勇气般说：“主任，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您看行不行？”
“哦？你说说看。”赵主任来了点兴趣。
“我想着，我这点手艺，要是能用在正道上就好了。”叶苏组织着语言，眼神清亮，“比如，咱们家属院有没有也闲着在家的嫂子，要是谁感兴趣，我可以教大家一起做点简单的小玩意儿。做好了，不管是给自家孩子用，还是……还是由居委会组织一下，统一拿去跟需要的人换点实在东西，也算给家里添点进项，总比闲着没事东家长西家短强。这样，既解决了闲散劳力的问题，东西来路也光明正大，应该……就不算歪风邪气了吧？”
叶苏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赵主任的心坎上。
家属院里确实有些随军家属没工作，整天闲磕牙惹是非，是居委会管理的难点。如果真能把她们组织起来做点正经事，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手工，也是她的工作成绩。而且由居委会牵头，性质就完全变了，从“私下交易”变成了“互助活动”或者“生产小组”，名正言顺。
赵主任重新打量起叶苏。这个以前名声狼藉的年轻媳妇，说话条理清晰，眼神坦荡，还会主动为集体考虑？这变化也太大了点。但眼前的干净院落、气色好转的祖孙俩，作者“奥利奥巧克力蛋糕”推荐阅读《躺平后，我成了厂长的宝藏后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又由不得她不信。
“你这个想法……有点意思。”赵主任没有立刻答应，但语气明显松动了很多，“组织家属搞生产互助，是符合政策的。不过，具体怎么操作，还得仔细研究。你做的这些东西，真有人要？”
“主任，我拿给您看。”叶苏见有门儿，连忙把自己做的几样成品，包括之前的小老虎、新做的月亮娃娃、零钱包，以及那个快要完工的深蓝色小书包，都拿给赵主任看。
赵主任拿起那个小书包，仔细看了看针脚和设计，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包做得确实扎实又实用，隔层设计很巧妙，比商店里卖的也不差。
“这都是你用碎布头做的？”赵主任问。
“嗯，基本都是。旧衣服、用不完的布头，都能利用起来。”叶苏肯定地回答。
赵主任沉吟了片刻，心里有了计较。她放下书包，脸色严肃地说：“叶苏同志，你能想着靠自己的双手改善生活，还能为集体考虑，这很好，值得表扬。但是，组织家属搞活动不是小事，需要向上面汇报。在你没有接到正式通知前，暂时还是像现在这样，小范围的和熟悉的邻居以互助的形式进行，不要扩大，明白吗？”
“明白！谢谢主任！我一定严格遵守规定！”叶苏连忙保证。赵主任这话，其实是默许了她目前的行为，甚至给了她一个“等待组织考察”的护身符。
赵主任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要注意团结邻里之类的话，便起身离开了。
送走赵主任，婆婆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哎呦喂，可吓死我了！苏苏，你这胆子也太大了，还敢跟主任提条件？”
叶苏扶婆婆坐下，笑道：“妈，这不是提条件，这是把咱们做的事，变成合理合法的事。有居委会罩着，以后就没人能说闲话了。”
婆婆似懂非懂，但看着儿媳自信从容的样子，心里莫名地踏实下来。
“而且，”叶苏眼神微亮，“如果这事真能成，咱们或许就不用只换点吃的了。”
她仿佛看到，一条更宽阔、更安稳的路，正在眼前缓缓展开。而这一切的起点，竟然是她只是想“躺平”而不得，被迫拿出的一点小手艺。
命运，还真是奇妙。
角落里，陆星衍悄悄抬起头，看着那个和奶奶说话、脸上带着光的“妈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己经有些旧了的小布老虎，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老虎的耳朵。
这个“妈妈”，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好像，能把很多不好的事情，变成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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