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窗台上,那包磨好的薄荷粉还放在那里,淡绿色的粉末透过绢布隐约可见。沈青芜指尖碰了碰绢布,心里却没多少暖意 —— 顾云舟塞在药瓶里的纸条像根刺,扎得她心神不宁。“椒房殿的毒,和你父亲有关”,短短一句话,把前世的冤案、父亲的死、废后的遭遇全都串在了一起,可真相依旧藏在浓雾里,摸不到边际。
“沈更衣,淑妃娘娘派人来了!” 春桃快步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素笺,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娘娘的人说,陛下今晚在御书房,让您把顾院判给的雄黄领货记录递上去,越快越好!”
沈青芜接过素笺,上面是淑妃潦草的字迹:“贤妃必反咬,需陛下定夺,速携证至御书房。” 她心里一紧 —— 淑妃说得对,贤妃绝不会甘心被禁足,说不定己经在太后面前哭诉,想反过来诬陷她伪造证据。
“春桃,把顾院判给的记录和太医院的备案册拿过来,” 沈青芜快步走到床边,从枕下摸出《青囊秘要》,小心翼翼地夹进备案册里,“咱们现在就去御书房。”
御书房外的宫灯己经点亮,昏黄的光映着朱红的廊柱,透着几分肃穆。沈青芜刚走到门口,就见李忠迎了上来,语气带着几分客气:“沈更衣,陛下等着您呢,快请进。”
进了御书房,暖意扑面而来。萧彻坐在大案后,手里拿着奏折,眉头微微蹙着,身前的炭盆里燃着银丝炭,冒着淡淡的青烟。他抬头见沈青芜进来,放下奏折,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李忠,给沈更衣倒杯热茶。”
沈青芜谢过,却没敢坐,捧着备案册走到案前,躬身递了过去:“陛下,这是景仁宫上月领雄黄的记录,还有太医院的备案,上面有春杏的签字和香盒样式,能证明柳答应所中之毒,确实来自景仁宫。”
萧彻接过备案册,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目光落在 “春杏” 的签字上,又翻到太医院的备案页 —— 顾云舟的字迹工整,旁边还附着香盒的草图,标注着 “盒沿残留雄黄粉末,与柳答应指甲缝提取物一致”。
他看了半晌,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案面,发出 “笃笃” 的声响。沈青芜垂着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
“你和顾院判,很熟?” 萧彻突然开口,声音平淡,却让沈青芜心里一紧。
“回陛下,臣妾与顾院判不熟,” 她连忙回话,语气保持镇定,“只是臣妾父亲曾是太医院院判,顾院判是父亲的学生,或许是念及旧情,才肯提供这些证据。”
萧彻 “嗯” 了一声,又翻了两页,目光停在夹在备案册里的《青囊秘要》上 —— 深蓝色的锦缎封面磨出了毛边,一看就是旧物。他伸手把古籍抽出来,指尖拂过封面,抬头看向沈青芜:“这是你父亲的遗物?”
沈青芜心里一惊,没想到会被发现。她点了点头:“是,这是父亲临终前交给臣妾的,里面记载了一些医理,臣妾偶尔会翻看。”
萧彻翻开古籍,目光扫过里面的草药图谱,又停在一处模糊的朱砂批注上 —— 正是写着 “椒房殿:凝露香与雄黄混” 的那一页。他的眼神沉了沉,手指着批注,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你父亲…… 当年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像重锤砸在沈青芜心上。她抬起头,迎上萧彻的目光,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回陛下,父亲说是急病,可臣妾总觉得不对劲。父亲去世前几天,还跟臣妾说‘宫里不太平,让臣妾少掺和’,没过多久就没了……”
萧彻没再追问,合上古籍,递还给她,语气又恢复了平淡:“这些证据,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碎玉轩那边,朕会让内务府重新收拾,你不用再住偏殿了。”
沈青芜心里松了口气,躬身谢恩,刚要转身,就听到殿外传来李忠的声音:“陛下,太后宫里的人来了,说太后请陛下过去一趟,有要事商议。”
萧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挥了挥手:“知道了,让他等着,朕稍后就去。” 他看向沈青芜,语气多了几分叮嘱,“回去后,安分些,别再惹事,尤其是贤妃那边,她刚被禁足,心里肯定有气,你别跟她起冲突。”
沈青芜应下,退出御书房时,正好撞见太后宫里的太监 —— 是太后身边的总管李德全,脸上堆着笑,眼神却透着精明。他看到沈青芜,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沈更衣也在啊,真是巧。”
沈青芜没敢多言,只是躬身行礼,快步离开了御书房。她知道,李德全来,肯定是为了贤妃的事 —— 太后绝不会看着自己的侄女被禁足,定会在皇帝面前求情,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指责她 “挑拨离间”。
回到碎玉轩时,己是深夜。春桃连忙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备案册,小声问:“陛下怎么说?有没有定贤妃的罪?”
“没有,” 沈青芜摇了摇头,走到药圃边 ——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薄荷己经蔫了不少,她蹲下身,轻轻拂去叶片上的灰尘,“陛下只是收下了证据,让内务府重新收拾碎玉轩。太后刚才派人找陛下,估计是为了贤妃的事。”
春桃叹了口气:“那贤妃岂不是又要没事了?她要是出来,肯定还会找您麻烦。”
沈青芜没说话,心里却很清楚 —— 贤妃这次虽然没被重罚,但皇帝心里己经有了疑。从御书房里皇帝看《青囊秘要》的眼神,还有问起父亲死因时的凝重,她能感觉到,皇帝对当年的事,或许也不是一无所知。
她站起身,摸了摸袖口的古籍,突然想起顾云舟塞给她的解毒丹。她从袖里掏出药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 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和父亲生前配的解毒丹味道一模一样。
顾云舟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说 “别查下去”,一边又给她证据和解毒丹,还在纸条里提醒她 “别信太后”。他像是在帮她,又像是在阻止她,矛盾得让人心慌。
“沈更衣,您看那边!” 春桃突然指着院外,语气带着几分惊慌,“内务府的人来了,还带着锁链,像是来抓人的!”
沈青芜抬头,只见周德福带着十几个内务府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锁链,脸色阴沉。她心里 “咯噔” 一下 —— 难道是太后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皇帝要治她的罪?
“沈更衣,” 周德福走到她面前,冷声道,“太后有旨,说你‘私藏禁书、勾结外臣(指顾云舟)’,让咱家把你带去慈宁宫问话!”
“私藏禁书?勾结外臣?” 沈青芜气得发抖,“我藏的是父亲的遗物,和顾院判只是旧识,何来‘禁书’‘勾结’之说?太后娘娘这是诬陷!”
“是不是诬陷,去了慈宁宫就知道了!” 周德福挥手,“来人啊,把沈更衣锁起来,带去慈宁宫!”
两个内务府的人上前,就要锁她。沈青芜连忙后退,却被人抓住胳膊。她挣扎着,目光落在药圃边的薄荷丛里 —— 那里还藏着她之前磨好的薄荷粉,薄荷性凉,撒在人脸上能让人暂时睁不开眼。
她趁人不注意,猛地弯腰,抓起一把薄荷粉,朝抓她的人脸上撒去:“放肆!没有陛下的旨意,谁敢锁我!”
那人被薄荷粉迷了眼,惨叫着松开手。周德福没想到她会反抗,愣了一下,随即怒喝:“反了!你竟敢拒捕!”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忠带着几个御林军跑进来,大声喊道:“陛下有旨!暂停捉拿沈更衣,所有事宜,等陛下从慈宁宫回来再定夺!”
周德福的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锁链 “哗啦” 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李忠,又看了看沈青芜,最终咬了咬牙,躬身应道:“遵旨。”
李忠走到沈青芜身边,递过一张纸条:“沈更衣,这是陛下让奴才给您的,陛下说,让您放心,他不会让您受委屈。”
沈青芜接过纸条,上面是皇帝的亲笔字:“慈宁宫之事,朕自有主张,勿慌。” 字迹遒劲,带着帝王的沉稳,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周德福带着人不甘心地走了。沈青芜看着手里的纸条,又摸了摸袖口的《青囊秘要》,心里突然明白 —— 皇帝留着她,或许不只是因为父亲的旧情,更是因为这本古籍里藏的秘密,还有当年椒房殿的真相。
而她,必须守住这个秘密,找到更多证据,才能在这后宫里活下去,才能为父亲和前世的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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