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握住苏绾的手，指腹着她掌心的薄茧。
语气又软了几分：“好好的，朕会疼你。”
说罢，低头亲吻苏绾的额头。
苏绾垂眸轻轻嗯了一声，往楚离怀里靠得更紧了些。
她的这副柔弱懂事的模样，正是楚离最吃的一套。
也是她能在这深宫里站稳脚跟的依仗。
……
长乐宫偏殿的门刚被推开，苏绾便看见主位旁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甄嬷嬷穿着一身深青色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手里攥着块素色帕子，见她进来，只微微屈膝行了个浅礼。
声音平稳无波：“老奴甄氏，奉皇上旨意，从今往后伺候宛贵人。”
苏绾停下脚步，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语气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打趣：
“嬷嬷倒是消息灵通，本宫刚从玉粹阁过来，脚还没沾地，您就先候着了。”
甄嬷嬷抬手将帕子往袖中拢了拢，目光落在殿内刚摆好的熏炉上。
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老奴在凤阳宫里待了这些年，早习惯了听着宫里的动静做事。”
“皇上那边刚传了旨意，老奴便想着早些过来收拾妥当，免得贵人来了手忙脚乱。”
这话一出，苏绾心里立刻明白 —— 甄嬷嬷说了谎。
旁人只当甄嬷嬷是皇上赐给柳玥的体面。
却不知她是楚宛公主特意托付皇上照拂的奶娘。
当年皇上让甄嬷嬷去伺候柳玥，本是盼着柳玥能学些楚宛的规矩神态。
可柳玥嫌她管得严，总爱挑些行为举止的错处，平日里极少让甄嬷嬷跟前伺候。
方才在玉粹阁外的跪姿，也是她讨好甄嬷嬷很长时间，才得到的消息。
想着出宫后再告诉柳玥，让她觉得自己还有用。
让自己不至于和宫里断了联系。
没想到自己高估自己在柳玥心中的地位，也把她想的太善良。
柳玥做梦都不会想到，她的得宠，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绾在心中嘲讽一笑。
今日若不是甄嬷嬷主动向皇上请旨，单凭柳玥御前失仪。
皇上断不会轻易将这楚宛旧人调到她身边。
苏绾指尖轻轻着披风，唇角勾起一抹似浅非深的笑。
“嬷嬷说的是，只是委屈您了。”
“从前在皇后宫里，您是皇上亲赐的体面。”
“如今来我这刚封的贵人宫里，倒像是降了份儿似的。”
苏绾目光轻轻扫过甄嬷嬷的脸，见对方眼底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这才又继续道：“不过也多谢嬷嬷费心，刚传了旨意就赶来收拾。”
“瞧着这熏炉里的香，还是楚宛公主从前爱用的百合香吧？嬷嬷倒是记得清楚。”
甄嬷嬷听到苏绾提及楚宛公主，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位宛贵人，倒是个聪明人。
能屈能伸才能走的长远。
比柳玥更懂惜福，也更值得她帮衬。
成为皇后又如何，金印不是还没有到手。
之前，皇上也封过一个皇后。
如今坟头的草都快到自己腰间了。
“贵人有心了。”
“公主从前最喜这香，老奴想着贵人许是也爱，便让人换了。”
苏绾笑着点头：“嬷嬷费心，往后在这宫里，还要多靠嬷嬷指点 。”
“毕竟有些规矩，旁人说不清，也只有嬷嬷最懂。”
甄嬷嬷抬眼看向苏绾，目光在她脸颊的红痕上顿了顿。
语气松软了一些：“贵人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老奴自然要费心过来打理好宫里的事，免得贵人受委屈。”
她说着，侧身让开位置。
“贵人一路过来怕是累了，先坐下歇歇？”
苏绾走到主位上坐下，指尖轻轻敲着扶手，语气带着几分随意：
“折腾了一日，嬷嬷给我端来点吃食。”
甄嬷嬷一愣，距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宛贵人这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饿了，还是另有打算？
她正疑惑着，就听苏绾继续道：
“嬷嬷知道我应该喜欢吃的东西，我也就不多说了。”
“不过，嬷嬷去提饭食太过劳累，凤阳宫后花园有一个小福子。”
“脏活累活都能干，力气也不小。”
“不如嬷嬷叫来他，到时候嬷嬷也能松快点。”
听到这话，甄嬷嬷在心里暗暗对苏绾刮目相看。
这位宛贵人不仅生得与楚宛公主有几分相似，心思还这般通透识趣。
这般懂得审时度势、灵活变故的模样。
可比柳玥那骄纵不知收敛的性子强多了。
至于这点小要求，对甄嬷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自然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只是转念一想，苏绾刚被皇上宠幸就封了贵人。
如今又这般行事，难免有些招摇，容易引后宫其他人的嫉妒。
甄嬷嬷刚想开口劝两句，就被苏绾抬手打断。
苏绾没打算按照甄嬷嬷的想法走。
她心里清楚，甄嬷嬷是担心她太过张扬引火烧身。
可她要的就是这份招摇。
眼下正是得宠的紧要关头，若不趁着皇上心思在她身上。
赶紧在他心底刻下更深的印记。
等新鲜劲儿过后，后宫美人如云，她凭什么站稳脚跟？
至于嫔妃们得嫉恨......
从她被皇上宠幸的那一刻起，就己经成了众矢之的。
就算她处处低调，该来的算计也不会少。
与其缩手缩脚惹人轻视，不如趁着得宠拼命巩固地位。
这才是深宫里最稳妥的保命筹码。
更何况，她还有楚宛这张底牌。
只要她跟着甄嬷嬷的调教认真学习，并且好好扮演。
将那份相似的神态、习惯刻进皇上心里，皇上就绝不会轻易遗弃她。
“嬷嬷，小福子来了以后。”
苏绾指尖停在扶手上：“劳烦嬷嬷去御膳房先要碗补汤端到这里。”
甄嬷嬷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紧皱的眉迟迟没有松开。
苏绾看出甄嬷嬷理解错了自己得意思，也没有过多解释。
她和甄嬷嬷本就是各取所需，没必要交心。
至于小福子。
她也只是单纯得想要让他在皇上面前露露脸。
以后还有大用。
后宫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可能满足她的胃口。
甄嬷嬷攥着皇上亲赐的鎏金令牌。
刚踏入凤阳宫，就被殿内泼来的热茶溅了半袖。
滚烫的茶水渗进衣料，她却连眉梢都没动，只冷冷看向主位上怒目圆睁的柳玥。
昔日里总装着温婉的皇后，此刻发髻散乱。
凤钗歪在一边，一张小巧的脸庞呈现扭曲的涨红。
“你还敢来见本宫！”
柳玥猛地拍案，茶盏碎在脚边，瓷片溅起时，殿内宫女太监齐刷刷跪了一地。
“本宫待你不薄，你竟转头去伺候那个爬床的贱婢！”
“今日不打断你的腿，本宫就不姓柳！”
柳玥的话刚说完，身边的大宫女曼玉立刻走到甄嬷嬷跟前。
扬手就要扇向甄嬷嬷的脸。
可手腕刚抬到半空，就被甄嬷嬷抬手亮出的令牌逼得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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