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湫雪跟在他身后，听着一连串细致到近乎琐碎的叮嘱，脑子有点发懵。
她看着秦文彬的背影，那挺首的肩线在白衬衫下显得格外清晰，忍不住开口，
“你…你平时也这么…”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说出"啰嗦"之类的词不太礼貌，斟酌着问，
“…细致吗？”
秦文彬的手正搭在门把上，背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几秒钟都没动。
半晌，他才转过身，
“不是。”
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那…只是对她？
“下午两场手术后，八点左右我回来吃饭。”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伤口上，什么都没说，推门走了出去。
"咔哒"一声，隔绝了门外的动静。
温湫雪这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墙壁长长舒了一口气。
走回次卧，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床垫传来恰到好处的支撑感，比宿舍那张硌人的木板床舒服太多，让她紧绷的后背都悄悄放松了些。
没过多久，她就发现整个公寓安静得有些可怕。
没有宿舍楼道里此起彼伏的笑闹声，没有窗外烧烤摊的油烟味和吆喝声，只有客厅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不紧不慢地敲着，提醒着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她低头看向手臂，那道被玻璃划开的伤口己经开始结痂。
指尖轻轻抚过刚才秦文彬触碰过的地方，皮肤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微凉，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这个发现让她鼻子一酸，眼眶忽然就热了。
温湫雪往后一倒，躺进柔软的被褥里，把脸埋在枕头上。
呼吸间全是阳光晒过的味道，干净又温暖，像是晒了一整天的棉花被。
她闭着眼，心里又酸又软，多久没有人这样细致地关心过她了？
妈妈生病后，她早就习惯了独自扛起一切。
医药费、学费、生活费，桩桩件件都得自己盘算，受了委屈咬着牙咽下去，摔了跤爬起来拍拍灰继续走。
可现在，一个认识还不到三天的男人，却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角落，记得她的伤口，叮嘱她的饮食，连空调温度都替她考虑到了。
她摸出手机，屏幕亮着，秦文彬的微信头像就在对话框顶端。
犹豫了片刻，她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谢谢你，路上小心。”
发送的瞬间，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关心他的安危。
这个认知让她耳根热了起来，像被泼了盆热水。
她赶紧把手机扔到一边，猛地坐起身，开始整理那个磨破边角的行李箱。
得找点事做，不然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要冒出来了。
与此同时，公寓楼的电梯里，秦文彬正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新消息。
“谢谢你，路上小心。”
短短几个字，他看了好几秒，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连自己都没察觉。
他想起早上收拾次卧时的情景。
明明衣柜里有备用的床单，他却特意绕去家附近的超市，挑了条淡蓝色的新床单，连枕头都换了新的。
当时只觉得，那个在医院里强忍着疼还对他笑的倔强女孩，值得这些全新的、干净的东西。
电梯门打开，秦文彬迈步走出去。
走出公寓楼时，阳光正好，落在他白衬衫的肩头，暖得有些晃眼。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清亮了些，今天还有两台棘手的手术等着他，可此刻思绪却总忍不住飘回18楼的那个小房间。
担心她会不会乖乖休息，会不会忍不住碰伤口，会不会对着那些复杂的家电犯愁…秦文彬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着草木的清香。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离婚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期待着回家。
这个念头让他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迈开步子，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只是这一次，脚步里多了点说不清的轻快。
第一场手术按计划顺利完成，脱下手术服时，秦文彬额角的汗还没干透。
第二场手术却比预想中棘手，术中突发的状况让时间一点点往后拖，等他走出手术室，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将近晚上十点。
拖着一身疲惫打开家门时，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毫无预兆地涌了过来，混着米饭的清甜，首首钻进鼻腔。
秦文彬愣在门口，要不是这扇熟悉的门和玄关处的鞋柜，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自从一年前搬来这里，这个公寓的厨房就像个摆设，从未在他下班后飘出过这样鲜活的饭菜香。
他推开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漫进客厅，眼前的景象让他下意识停住脚步。
餐桌上铺着一块浅灰色的桌布，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三菜一汤，翠绿的蚝油生菜油光发亮，芦笋炒虾仁色泽鲜亮，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旁边的玉米冬瓜汤还冒着袅袅热气，放着一碗莹白的米饭，颗粒分明。
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菜，却被打理得色香俱全，透着股认真生活的暖意。
秦文彬的目光往阳台扫了一眼，昨天他换下的白衬衫正晾在那里，衣角随着晚风轻轻飘动，在灯光下划出柔和的弧线。
空气里的饭菜香还在弥漫，混合着阳台飘来的淡淡洗衣液味道，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去了他一身的疲惫。
这个空旷了许久的公寓，好像突然被注入了生气，连空气都变得柔软起来。
他换鞋的动作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温馨，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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