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雪？”
秦文彬的声音在玄关处响起，却没得到半句回应。
他心里莫名一沉，把包随手搁在沙发上，循着卫生间方向传来的轻微滴水声走过去。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窄缝。
秦文彬透过缝隙往里看，温湫雪正跪在冰凉的瓷砖上，半个身子几乎钻进洗手台底下，只露出一截穿着浅蓝色牛仔裤的小腿，白袜子边缘沾了点灰渍，显然跪了有一会儿了。
“你干什么呢？”
他推门的力道没控制好，门板撞到墙发出轻响。
“啊！”
温湫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后脑勺"砰"地撞在洗手台底部，发出一声闷响。
她疼得龇牙咧嘴，捂着后脑慢慢退出来，脸颊上还沾着几点水渍。
“秦医生你回来了...”
她声音里带着点刚被吓到的颤音，还有藏不住的疼。
秦文彬几乎是立刻蹲下身，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她的右臂上，小心翼翼抓起她的手腕翻看。
“伤口沾水了吗？”
“没有没有，我很小心的。”
温湫雪另一只手里还捏着半截旧水管和一把扳手，
“你看，水管漏水，我刚修好啦。”
秦文彬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工具，愣了愣，
“你还会修水管？”
“嗯呐，”
温湫雪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时膝盖还轻轻晃了一下，显然跪久了发麻，
“以前在便利店打工，老板总让我修这修那，慢慢就学会啦。”
她指了指洗手台底部，
“你看这水管，都锈成这样了，肯定漏了很久，你平时没发现吗？”
秦文彬茫然地摇摇头。
他住在这里一年，洗手台只用来随手洗个手、早上匆匆抹把脸、洗漱一下，那些藏在视线盲区的锈迹和滴水，他从来没留意过。
反正漏得慢，反正一个人住，凑合用着也没觉得不妥。
“这种事不用你做，我叫物业来就行。”他站起身，声音沉了沉。
“举手之劳嘛。”
温湫雪弯腰收拾工具，
“以前家里什么东西坏了，都是我自己动手修，早就习惯了。”
她抬头冲他笑，眼角的弧度很亮，
“快洗手吃饭吧，菜可能有点凉了，我去热一下？”
秦文彬看着她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洗手台下方那片被清理的角落，仿佛还残留着她跪过的痕迹。
他忽然觉得，这个处处凑合的公寓，好像因为她的存在，突然多了点不一样的温度。
秦文彬跟在温湫雪身后走进客厅，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般，不自觉地落在餐桌上。
“这些…都是你做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惊讶，视线从菜品上移开，落在温湫雪身上。
“嗯，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我想着清淡些对你好，就随便做了点。”
她说话时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
灯光落在她发顶，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连带着她紧张时微微抿起的嘴角，都显得格外柔和。
秦文彬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那点因手术带来的疲惫忽然就散了大半。
他走到餐桌旁，拉开餐椅坐下，伸手碰了碰汤碗的边缘，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
“不用热了，就这样吃正好。”
他说着，拿起汤勺舀了小半碗玉米冬瓜汤。
淡黄玉米的清甜和冬瓜的爽口完美融合，汤底还带着一丝火腿的咸香。
他喝一口后，抬眼看向对面的温湫雪，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赞许，
“好喝。”
温湫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
她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芦笋放到他碗里，
“秦医生尝尝这个，我下午整理书房时，看到书架上有本健康食谱…”
秦文彬愣了愣，有些惊讶于她的细心。
他确实偏爱清淡健康的饮食，那本书是前阵子研究术后营养时买的，随手放在书房角落，没想到她竟留意到了。
他夹起芦笋送进嘴里，脆嫩的口感带着淡淡的鲜味，调味刚好，一点不喧宾夺主。
其实他早习惯了凑活，医院食堂的菜总带着股大锅饭的寡淡，外卖要么太油要么太咸，难得能吃到这样合心意的家常菜。
这桌菜像是长在他的口味上，清淡、新鲜，每一口都熨帖着胃里的空落。
“你这手艺，平时经常做饭？”
秦文彬又夹了片蚝油生菜，
温湫雪捧着自己的米饭碗，闻言笑了笑，眼角弯成月牙，
“以前在家常给妈妈做，后来在外面打工，餐馆老板也教了我不少，慢慢就练出来了。”
秦文彬注意到她说起母亲时眼中闪过的阴影，明智地没有追问。
她又往他碗里添了两个虾仁，
“秦医生多吃点，今天做了不少。”
秦文彬看着碗里渐渐堆起的菜，又看了看对面女孩眼里的笑意，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
“你有这厨艺，我可就享福了。”
秦文彬放下汤勺，语气里带着点轻松，眼角的纹路也柔和了些。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
“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温湫雪正低头扒着米饭，闻言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手里的筷子还悬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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