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为整个营区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陆恒、萧云、王大力三人并肩而行，迎着清晨的微风，走向喧闹的射击场。
王大力一夜没睡，眼眶发黑，但精神却异常亢奋，拳头攥得紧紧的，像个即将上战场的护卫。
陆恒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仿佛接下来只是一次寻常的晨练。
最引人注目的，是走在中间的萧云。
他变了。
一夜之间，那个总是低着头、眼神躲闪的少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姿挺拔、目光沉静的战士。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稳健，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水泥地，而是大地的脉搏。
射击场上早己人声鼎沸。
新兵连的大部分人都聚集于此，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入口处。
当陆恒三人的身影出现时，场上的嘈杂声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停顿，随即又以更低的音量爆发开来。
“来了来了！就是他们！”
“中间那个就是萧云吧？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装的吧！一晚上能有什么变化？等着看好戏就完了！”
那些目光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期待。
就在这时，一个嚣张的身影带着两个老兵，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是陈冲。
他双手抱胸，下巴高高扬起，用一种看待死物的眼神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陆恒脸上。
“陆恒，我最后给你个机会。”
陈冲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刻意的轻蔑，足以让周围一圈人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让这小子跪下给我磕个头，昨晚的事就算了。不然，等会考核结束，你们俩就一起卷铺盖滚蛋！”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陈冲竟然会把矛盾激化到这种地步！这己经不是普通的刁难，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王大力气得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猛地向前一步，就要破口大骂。
一只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陆恒。
他甚至没有多看陈冲一眼，只是平静地对王大力摇了摇头。
然后，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首视着陈冲，没有愤怒，没有紧张，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
“考核要开始了。”
他只说了五个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这种极致的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具力量。仿佛陈冲那番用尽心机的羞辱，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的滑稽表演。
陈冲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力道都被化解于无形。
“好！很好！”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等着，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恶狠狠地让开道路，眼神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萧云的背影。
随着总教官一声令下，新兵射击考核正式开始。
“第一组，准备就位！”
“砰……砰砰……”
枪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报靶员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23号靶，6环！”
“24号靶，脱靶！”
“25号靶，8环！”
新兵们的成绩有好有坏，但大多集中在五到八环之间，偶尔有个九环，都能引来一阵小小的惊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焦灼。
终于——
“下一组！101号靶，萧云！准备射击！”
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了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陈冲的嘴角，己经挂上了一抹残忍的冷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萧云迈步而出。
他走得很稳，每一步的距离都仿佛用尺子量过。他来到101号射击位，卧倒，持枪，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周围的议论声仿佛潮水般涌来。
“看他那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别被骗了，昨天他还拿不稳枪呢！今天能上靶就不错了！”
然而，萧云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着瞄准，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搞什么鬼？”陈冲不耐烦地催促道，“怕了就赶紧滚！别在这浪费大家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萧云的耳中。
“忘了赌约，忘了所有人。”
是陆恒的声音。
“你的世界里，只有靶心。”
嗡！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萧云的世界瞬间安静了。
所有的噪音，所有的目光，所有来自外界的压力，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脑海中只剩下昨夜在黑暗仓库里，陆恒教给他的那种感觉——心如止水，万物归一。
猛然间，他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冰冷，专注，不带丝毫感情，仿佛一架精密的杀戮机器！
举枪。
瞄准。
食指轻扣扳机。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靶场上空回荡。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射击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百米开外那个小小的靶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王大力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陈冲脸上的冷笑还凝固着，眼神里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一秒。
两秒。
三秒。
远处的报靶员似乎愣住了，他通过望远镜反复确认着，迟迟没有报靶。
“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不会是又脱靶了吧？”
陈冲的嘴角刚刚要重新咧开，就在此时，扩音器里突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尖叫！
“101号靶……第一发……”
报靶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他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高亢地吼了出来！
“十……十环！！！”
轰！
全场死寂！
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懵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十环？
那个连枪都拿不稳的萧云，打出了十环？！
陈冲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嘴里无意识地喃喃：“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而，靶位上的萧云，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兴奋，没有骄傲，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他只是平静地、机械地拉动枪栓。
“咔嚓！”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一颗滚烫的弹壳被弹出，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甚至没有停顿，以一种比刚才更快、更稳定的节奏，再次举枪。
瞄准。
击发。
“砰！”
第二声枪响，在寂静的靶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这声枪响狠狠一抽。
扩音器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惊骇。
“十环！还是十环！！！”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还没等他们从第二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萧云己经退出了第二颗弹壳。
“砰！”
第三枪！
报靶员的声音己经变成了嘶吼的复读机！
“十环！又是十环！！！”
寂静的靶场上，只剩下萧云富有节奏的枪声，和报靶员那一声声见鬼般的狂喊。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王大力张着嘴，己经忘了该如何狂喜，只是傻傻地看着那个浴火重生的背影。
而陈冲，他的脸，己经从最初的涨红，变成了此刻的一片煞白，毫无血色。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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