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那一块七毛巨款，林晚星没首接回那个令人窒息的筒子楼。她绕道去了附近的杂货店，狠心花五毛钱买了一板最便宜的黑色小发卡，又花两毛钱买了卷橡皮筋。看着手里剩下的一块钱，她捏得紧紧的，这可是她未来商业帝国的种子轮投资，绝不能乱花。
回到家，意料之中的狂风暴雨。
王秀英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唾沫星子差点喷她一脸：“死哪儿野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厂里手续办了吗？我告诉你，别想耍花样！要不是看你弟弟……”
“办了。”林晚星懒得听她车轱辘话来回说，首接把报到单拍在桌上，“下周一正式上班。”
王秀英一把抓过单子，凑到灯底下眯着眼看了半天，确认无误，脸色才稍微好了点，但嘴上还是不饶人：“算你还有点良心！工资说好了啊，每月留十块钱吃饭，剩下的全部上交！听见没有？”
林晚星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嗯，知道了。”心里补了一句：知道个屁！交钱？做梦去吧！
她钻进用布帘子隔开的小隔间，属于她的“卧室”。外面，弟弟林耀祖正捧着个收音机听评书，吱哇乱响，爹林大成闷头抽烟，偶尔咳嗽两声。这个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晚星躺在硬板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想的全是她的“头花大计”。
第二天一早，她比谁都积极，第一个到了纺织厂缝纫车间。学徒工没具体任务，就是帮老师傅穿针引线、跑腿打杂。
林晚星嘴甜，一口一个“张师傅”“李阿姨”叫着，手脚麻利，眼里有活。但她那双眼睛，更像探照灯，时不时就往角落的废料筐里瞟。
缝纫车间，最不缺的就是碎布头。做衣服裁下来的边角料，五颜六色，什么材质都有，大的巴掌大，小的只有手指长。在别人眼里这是垃圾，但在林晚星眼里，这都是钱！
“张阿姨，这筐碎布头是要扔的吗？”她状似无意地问旁边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女工。
张阿姨叹口气：“可不是嘛，攒几天就得拉出去倒掉，占地方。”
林晚星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露出惋惜的表情：“哎呀，怪可惜的，有些颜色还挺好看。”
“好看有啥用，又不能当饭吃。”张阿姨不以为意。
中午休息铃一响，工人们都拿着饭盒往食堂冲。林晚星却磨磨蹭蹭落在最后，眼看车间没人了，她飞快地跑到废料筐边，眼疾手快地挑拣起来。
专挑颜色鲜艳、质地不错的的确良、绸缎边角料，大小够做朵花或者绑个蝴蝶结的，迅速塞进自己带来的一个旧布袋里。心砰砰跳，跟做贼似的。这年头，厂里的一针一线都是公家的，拿废料也算偷？她心里给自己打气：我这是变废为宝，是为国家节约资源！
第一天，不敢多拿，就抓了两大把，布袋底下刚铺满。
下班铃声像是赦令，她拎着布袋，低着头，快步流星地往外走。还好，没人注意她这个小学徒。
晚上，筒子楼里家家户户都在做饭，油烟味弥漫。林晚星把自己关在小隔间里，就着昏暗的灯光，开始了她的“创作”。
她拿出偷偷留下的针线（从家里针线盒里顺的），把碎布头比划着，叠成花瓣形状，用针线固定，中间缝上一颗从旧衣服上拆下来的白色塑料扣子当花蕊。最简单的布艺头花，就做好了。
她试着把头发扎个马尾，把头花别上去，对着小圆镜照了照。嗯，虽然粗糙了点，但颜色鲜亮，别在头发上，确实比光秃秃的麻花辫要精神不少。
有门儿！
她来了劲头，又用长条布做了几个蝴蝶结发圈。手指被针扎了好几下，她也毫不在意。上辈子谈几个亿的生意都没现在这么投入。
接下来几天，她如法炮制，每天中午“顺”一点碎布头，晚上就在小隔间里加班加点。布袋渐渐满了，她做的头花和发圈也攒了二十多个，用旧报纸小心包好。
周六下午，又到了和顾野的“电影院之约”。
顾野看到她，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痞样，但眼神里少了点最初的轻视。毕竟，这丫头帮他卖表确实有一手。
林晚星今天没急着推销手表，而是神秘兮兮地从那个旧布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绢包，打开。
“这啥玩意儿？”顾野看着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莫名其妙。
“头花啊！蝴蝶结！”林晚星拿起一个粉色的，在自己头发上比划，“你看，好看不？卖给那些来看电影的大姑娘小媳妇，肯定喜欢！”
顾野嘴角抽了抽：“你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卖这娘们唧唧的东西？”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拿着头花问“同志要花吗”的场景，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谁让你卖了！”林晚星白他一眼，“我卖！你帮我看着点市容办的就行。老规矩，卖出去一个，分你一毛……五分钱！”
她本来想说一毛，看到顾野瞪眼，赶紧改口五分。成本几乎为零，分他五分，自己纯赚一毛五到两毛五（她打算卖两毛或三毛一个），血赚！
顾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看看那些做工粗糙但颜色鲜亮的头花，心里盘算：这玩意儿几乎没成本，卖一个白捡五分钱，好像……也不亏？这丫头脑子是怎么长的，尽琢磨这些歪门邪道？
“行吧，”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你折腾，我帮你望风。”
林晚星心里比了个耶！她找顾野合作，看中的就是他这股“不好惹”的劲儿，有他在旁边站着，一般小混混不敢来找茬。
电影散场，人潮涌动。
林晚星把花花绿绿的头花发圈别在一块旧布上，举在手里，开始吆喝，声音又脆又亮：
“快来看快来买啊！广州最新流行的头花发圈！戴上去跟电影明星一样好看！”
“大姐，给你闺女买一个吧，多衬她小脸啊！”
“姐姐，这个红色的最显白，配你这条白裙子绝了！”
她的目标客户精准，就是女性和带小孩的母亲。价格也定得巧，两毛钱一个，三毛钱两个。对于舍得花钱看电影的年轻女性来说，这点钱买个新鲜漂亮，完全能接受。
果然，效果出奇的好！比起需要下决心才能买的手表，这种小饰品冲动消费的可能性大得多。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卖出去七八个。
顾野抱着胳膊在旁边看，心里有点服气了。这丫头，真是个做生意的鬼才。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喂！谁让你在这儿摆摊的？懂不懂规矩？这地盘是红姐我的！”
林晚星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烫着鸡窝头、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带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找茬的来了！
林晚星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顾野身边靠了靠。
顾野眉头一皱，往前站了半步，把她挡在身后，看着那“红姐”，眼神冷了下来。
“红姐是吧？”顾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狠劲，“这电影院门口，什么时候成你家自留地了？我怎么不知道？”
（下一章预告：顾野如何应对地盘之争？林晚星的“头花事业”能否顺利继续？她和顾野的“战友情”是否会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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