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小几乎是飘回家的。
脚下踩着云端，脑子里循环播放着餐厅里的一幕幕，尤其是顾宴说出“合约未婚妻”那几个字时，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她自己强装镇定的蠢样子。
“啊——！”她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发出一声压抑又兴奋的尖叫，双腿在空中胡乱蹬了几下。
十年暗恋，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不，是见到的是一纸冷冰冰的合同。
但……那又怎样！至少她有了名正言顺待在他身边的理由，虽然是假的，虽然是演的。
激动过后，理智稍稍回笼。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冲到书桌前，打开电脑，郑重其事地新建了一个文档，敲下标题——《“合约未婚妻”职业素养守则（绝密版）》。
第一条：牢记身份，乙方员工，演技至上。
第二条：控制眼神，禁止花痴，保持距离。
第三条：谨言慎行，人设不能崩（活泼但不逾矩，专业但不死板）。
第西条：时刻默念：他是老板，是甲方，是行走的冰山，不是暗恋对象！
……
她噼里啪啦打了一大堆，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筑起一道坚固的心理防线。
刚检查到第十条“非必要不产生肢体接触”，手机就“叮”一声脆响。
【顾宴】：明天上午九点，司机到楼下接你。试礼服，见家长。
慕小小盯着那行字，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这么快？她还没准备好！
手指在屏幕上悬空了半天，删删改改，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慕小小】：好。
力求简洁，显得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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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慕小小提前半小时就收拾妥当，站在楼下冷风里等着。她选了一套看起来既不失礼也不会过于用力的米白色通勤装，化了淡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那副平光眼镜都擦得锃亮。
九点整，一辆线条流畅奢华的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穿着制服的司机下车，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淡淡的、属于顾宴身上的冷冽木质香。而他本人，正坐在后座，膝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顾总早。”慕小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嗯。”顾宴从喉间溢出一个单音，算是回应。
得，冰山启动工作模式，生人勿近。
慕小小识趣地闭上嘴，端正坐好，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却在疯狂刷弹幕：他今天穿的是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的一截白衬衫干净得晃眼，果然好看的人连手指甲盖都长得比别人标准……
车子在一家隐于闹市的高级定制工作室前停下。
礼服顾问早己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将他们迎进去。店内灯光柔和，陈列的礼服件件精美，恍若艺术品。
“慕小姐，请跟我来，我们先试这几套顾先生提前为您选定……”顾问引着她走向试衣间。
“他选的？”慕小小有些意外。
“是的，顾总昨天亲自发来的尺寸和偏好。”
慕小小心头微动，他连她的尺寸都知道？是了，大概是助理提供的吧。她甩甩头，把不该有的念头压下去。
一连试了几套，不是过于繁复，就是略显成熟，总差了点意思。慕小小看着镜中的自己，努力想找出点“准未婚妻”的光彩，却只看到一脸强撑的僵硬。
“试试这件。”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慕小小回头，见顾宴不知何时结束了通话，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件香槟色的及膝小礼服。款式简洁，线条流畅，裙摆处缀着细碎的星光般的亮片，低调又灵动。
她接过礼服，走进试衣间。换上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怔。尺寸恰到好处，颜色衬得她肤色白皙，设计既不会过于随意，又不会显得刻意隆重，完美契合她需要扮演的“得体未婚妻”身份。
她拉开帘子走出去，有些忐忑地看向顾宴。
他合上电脑，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那双深邃的眼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什么，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就这件。”他移开视线，对顾问吩咐道，语气依旧平淡。
“好的，顾总。”
搞定礼服，下一站，顾家老宅。
车上，顾宴终于合上了电脑，侧头看向她，开始了“岗前培训”。
“我父亲话少，母亲喜欢园艺，待会儿见到，可以夸夸她的花。其他人，点头微笑即可，不必深谈。”他言简意赅地交代，“记住我们的关系，自然点。”
“明白。”慕小小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反复背诵《守则》第一条：演技至上！
顾家老宅坐落在半山腰，是座气派的中西合璧庄园。一路进去，佣人恭敬行礼，气氛安静得近乎压抑。
走进宽敞得可以打羽毛球的大厅，慕小小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主位上的顾父，以及旁边沙发上一位气质温婉、正在插花的妇人，想必就是顾母。旁边还零星坐着几位看起来是亲戚的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好奇。
压力瞬间如山倒。
“爸，妈。”顾宴开口，声音比平时缓和些许，然后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了慕小小的肩膀，将她轻轻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慕小小身体瞬间僵住！
他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透过来，像带着电流，击穿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守则》第西条在脑子里疯狂报警：他是冰山！是甲方！
可他的动作那么流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亲密爱侣。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能感受到他手臂坚实的力量。
“叔叔，阿姨，你们好。”慕小小努力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借着顾宴手臂的力量，微微靠向他，做出依赖的姿态，声音尽量放得轻柔乖巧，“阿姨插的花真好看，是伊芙伯爵吗？颜色真。”
顾母有些惊讶地抬头，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小姑娘认得？”
“嗯，我妈妈也喜欢种月季。”慕小小笑道，心里暗暗感谢自家老妈平时的熏陶。
顾宴垂眸，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侧，笑得眉眼弯弯，应对得体的女人。她演得很好，好到几乎能以假乱真。只是，那微微僵硬的肩线，和在他掌心下几乎能感知到的、细微的颤抖，泄露了她的紧张。
他目光微沉，揽着她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收紧了些许，提供了一个更稳固的支撑点。
慕小小感受到他细微的动作，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是更深的慌乱。
糟了。
他是不是……发现她在紧张了？
这场戏，才刚开场，她好像就有点……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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