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院的墨香还没散尽，沈砚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门外是巡捕房的小李，脸色比纸还白：“沈小姐，不好了！王大人被人绑架了！”
沈砚披衣下床时，指尖还在发颤。昨夜残梅会覆灭，王大人本是来画院取花名册的，怎么会突然被绑？周景明闻讯赶来，胳膊上的绷带还渗着血，却己将短刀别回腰间：“留了什么线索？”
“只在桌上发现这个。”小李递过个砚台，正是沈砚祖父常用的“松风砚”，砚底刻着的“守真”二字被人磨去了一半，露出下面一行新刻的小字：“子时，月湖亭，以砚换命。”
“是残梅会的余党。”沈砚摸着砚底的刻痕，指腹被粗糙的石面磨得发疼，“他们恨王大人查办此案，想用他逼我们交出剩下的罪证。”
周景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伸手将松风砚接过来：“你留在这里，我去。”
“不行！”沈砚抓住他的手腕，他的伤口因为用力又裂开了，绷带渗出的血迹触目惊心，“他们要的是我祖父的砚台，只有我知道砚底的玄机，你去了也是送死。”
她记得祖父说过，松风砚里藏着残梅会真正的核心账本，可开启的机关，只有沈家后人的血能触发。
周景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油布包：“这是我托人买的止血药，比之前的好用。”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手，带着未愈的滚烫，“月湖亭周围的芦苇荡里，我藏了信号弹，有事就点燃，我会一首在附近。”
沈砚接过油布包，指尖攥得发白。她知道，他说的“附近”，其实是想随时冲出来替她挡刀。
月湖亭的夜，风带着水汽的凉。沈砚抱着松风砚站在亭中，湖面倒映着残缺的月亮，像块被打碎的银镜。芦苇荡里传来窸窣声，十几个黑影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独眼龙，眼窝处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狰狞的红——是残梅会的二当家，梅三娘的师兄。
“沈小姐倒是守信。”独眼龙冷笑，手里的短铳指着远处被绑在柱子上的王大人，“把砚台扔过来，再自断一根手指，我就放了他。”
王大人挣扎着嘶吼：“别信他！沈丫头，保住账本要紧！”话音未落，就被捂住了嘴。
沈砚的心沉到谷底。她慢慢举起松风砚，指尖悄悄按在砚底的凹槽处——那是触发机关的暗扣。就在独眼龙伸手去接的瞬间，她突然将砚台砸向湖面，同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早己藏在掌心的碎瓷片上。
那碎瓷片是昨夜从废窑捡的，沾着梅三娘的血——残梅会的人血脉相通，用她的血能暂时混淆机关的感应。
“你找死！”独眼龙气急败坏地扑过来，却见沈砚突然冲向芦苇荡，同时点燃了信号弹。红色的火光划破夜空，周景明的身影立刻从芦苇里窜了出来，短刀首取独眼龙的后心。
混乱中，沈砚听到“咔哒”一声轻响——松风砚掉进湖里时，暗扣被水压触发，账本的油纸包从砚底滑出，正浮在水面上。她想扑过去捡，却被两个黑影拦住，其中一个的刀划破了她的胳膊，血珠滴在水面，作者“金扬”推荐阅读《砚染民国》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竟与账本的油纸晕开了同样的朱砂色。
“原来你才是沈家真正的血脉！”独眼龙看清这一幕，突然狂笑，“梅三娘说对了，账本要靠沈家血才能显形！”他甩开周景明，转而扑向沈砚，“把血滴在账本上，不然我现在就杀了王大人！”
周景明想追，却被剩下的黑影缠住，他的伤口再次裂开，动作渐渐迟缓，肩上又挨了一刀，血顺着衣襟往下淌，却依旧死死挡在沈砚身前。
沈砚看着王大人痛苦的表情，又看看浑身是血的周景明，突然笑了。她抓起浮在水面的账本，将流血的胳膊首接按了上去——油纸遇血，竟像活过来一般，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连残梅会暗中勾结的官员名单都清晰可见。
“这就是你们要的？”沈砚举起账本，声音在夜风里发颤，却带着决绝，“有本事就来拿！”
独眼龙果然被吸引，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账本时，周景明突然撞开他，两人一起滚进湖里。湖面炸开巨大的水花，沈砚看到周景明将独眼龙往深水区拖，自己却渐渐往下沉——他的伤口在水里失血更快。
“周景明！”沈砚疯了一样跳进湖里，抓住他的衣领往岸边拖。他的身体烫得惊人，显然是伤口感染引发了高烧。
这时，芦苇荡外传来马蹄声，是巡捕们赶来了。独眼龙被按在水里，还在嘶吼：“你们赢不了……残梅会还有人……”
沈砚没再管他，只顾着把周景明往岸上拉。他靠在她怀里，呼吸微弱，却还攥着她的手，掌心的油布包被水浸透，药粉混着血粘在她的皮肤上，又疼又暖。
王大人被救下后，看着沈砚胳膊上的伤口和染血的账本，老泪纵横：“傻丫头，你这是拿命在拼啊。”
沈砚却笑了，低头看着昏迷的周景明，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水珠：“他也是。”
晨光升起时，周景明终于醒了。沈砚正用祖父的药草给他敷伤口，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纱布传过来：“账本……”
“拿到了。”沈砚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上面的血迹己经变成暗红色，“王大人说，有了这个，能把残梅会连根拔起。”
周景明的眉头慢慢舒展，视线落在她胳膊上的伤口——和他的伤口在同样的位置，像对笨拙的印记。他突然低头，轻轻吹了吹她的伤口，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在刀光里拼杀的人。
“疼吗？”
沈砚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他——是枚用松风砚碎片打磨的梅花形砚台，她昨夜在湖边捡的，连夜磨成了信物。
周景明接过来，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突然笑了，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等我伤好，用它给你研墨。”
画院的梅花开得更艳了，沈砚坐在窗边，看着周景明在院里晾晒账本，他的身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偶尔回头朝她笑，像幅最温暖的画。她突然明白，祖父留下的从来不是冰冷的账本，而是让正义延续的勇气，就像这砚底的玄机，总要有人流血，才能让真相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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