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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像渗入沙地的水，无声无息，却让某些角落变得泥泞而危险。
沈未晞面不改色地换掉那张被墨点污损的宣纸，继续核对舆图，仿佛刚才的失神从未发生。但她的心思，早己不在那些山川河流的线条之上。
老宦官“溺毙”，线索看似断了。但真的是断了吗？
杀人灭口，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意味着幕后之人就在宫中，至少，其触手能轻易伸入宫廷，并且行事果决，能量不小。对方在清理首尾，这说明，昨夜的行动并非无懈可击，留下了让ta感到不安的痕迹。
是什么痕迹？是那些死士的尸体？还是她和叶挽晴的联手？
沈未晞的指尖在书架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一册《异域图志》上。她将其抽出，不动声色地走到靠窗的僻静处翻阅。书页泛黄，记载着边疆各族、海外诸国的风土人情、图腾信仰。她一页页仔细看过，目光锐利如鹰隼，寻找着与那靛蓝色扭曲眼瞳相似的图案。
司籍司的典籍浩如烟海，这并非易事。但她有足够的耐心。既然对方己经出招，并且急于擦除痕迹，那么她更不能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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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华殿内，叶挽晴屏退了左右，只留下那个心腹医女。
“查到了什么？”叶挽晴把玩着一枚光滑的玉制药杵，语气慵懒，眼神却清亮。
医女低声道：“奴婢去打探过，那淹死的老宦官姓钱，平日寡言少语，负责北书库一带的杂役，人缘一般。据说……他前些日子在赌坊欠了些债。”
“赌债？”叶挽晴挑眉，“宫内严禁赌博，他哪来的门路欠下外债？”
“奴婢也觉得蹊跷，顺着这条线悄悄问了几个可能知情的，但都语焉不详，似乎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不敢多言。”医女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不过，奴婢在尚食局有个相熟的姐妹，她说……钱宦官溺死的前一晚，曾有人见过他在太液池附近徘徊，神色有些慌张，像是在等什么人。”
等人？
叶挽晴指尖一顿。是交接那个空匣子？还是……领取灭口的指令？
“还有，”医女补充道，“奴婢依您的吩咐，仔细验看了那方明黄绸缎上残留的药味。那味道极淡，成分复杂，奴婢只能勉强辨出其中一两味，似乎是……产自西南瘴疠之地的‘鬼哭藤’和‘赤蝎草’，都是极为罕见且性烈有毒之物，寻常药方根本用不上。”
西南？鬼哭藤？赤蝎草？
叶挽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两种毒物，她知道。并非用于配制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而是某些古老巫蛊之术或是特殊炼药方子里才会用到的偏门材料，能影响人的神智，或激发某种潜能，过程极其痛苦。宫中严禁此物。
空匣子里，曾经存放过与这两种毒草相关的东西？还是这绸缎本身，就沾染了持有者的气息？
线索依旧破碎，但指向却越来越清晰——有一股来自宫外，很可能与西南边地有关的神秘势力，己经将手伸了进来。他们用“天机”碎片做饵，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抢夺碎片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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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表面风平浪静。
沈未晞除了处理司籍司的日常事务，大部分时间都埋首于故纸堆中。她翻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图腾、刺青、边疆部族的记载，甚至调阅了一些前朝秘闻和禁书档案。她行事极其谨慎，每次查阅都借口核对典籍编目或为某位贵人寻找孤本，未曾引起任何怀疑。
而叶挽晴，则利用司药的身份，以清查药库、核对贡品为由，暗中调查宫内近期有无异常的药物流动，特别是与西南地域相关的药材。她像一条无声的蛇，在复杂的宫廷人际关系网中游走，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她们像两颗各自运转的星辰，何为天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何为天机最新章节随便看！沿着不同的轨迹，却围绕着同一个隐秘的核心。
这晚，月隐星稀。
沈未晞又一次潜入那间地下石室。她点燃了那盏小油灯，豆大的火苗跳动，映亮了她略显疲惫但依旧锐利的眉眼。她面前铺开了一张自己绘制的草图，上面画满了各种可能的刺青图案演变，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古籍中的出处和猜测。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草图边缘一个不起眼的符号上。那是在一本前朝遗留的、关于西域古国“鬼方”的残卷中看到的附属图腾。记载模糊，只说鬼方崇拜“深渊之眼”，其形扭曲，能窥视人心，其信徒常以靛蓝汁液刺于臂上，以示虔诚。鬼方国早己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其遗民西散，传说也近乎神话。
难道……那些死士，是鬼方遗民？或者，是某个继承了鬼方信仰的秘密组织？
这个发现让沈未晞心头一凛。如果涉及这种早己消失在主流视野外的古老势力，那“天机”之争，恐怕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危险。
几乎在同一时间，流华殿内。
叶挽晴面前的白玉杵臼里，放着一点点从明黄绸缎上小心翼翼刮下来的、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残留。她加入了数种特殊的药液，仔细观察着颜色的变化。
当一滴透明的“引灵露”滴入后，粉末残留竟然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诡异的幽蓝色荧光，持续了数息才消散。
叶挽晴瞳孔微缩。
“引灵露”能激发某些特定巫蛊之药或诅咒残留的能量痕迹。这幽蓝荧光……她只在某些记载南疆古老诅咒的秘本上看到过类似的描述。
鬼方遗民……西南瘴疠之地的毒草……南疆诅咒……
几条原本看似不相关的线索，在这一刻，隐隐有串联起来的趋势。
背后之人，所图甚大！绝不仅仅是争夺“天机”碎片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叩叩”两声，如同夜枭啄击窗棂。
叶挽晴神色不变，迅速收起所有东西，吹熄了大部分烛火，只留案头一盏。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一枚用油纸包裹、系着细线的微小物事被递了进来。窗外黑影一闪而逝。
叶挽晴关上窗，解开细线，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小卷纸条，和一小块……带着干涸血迹的、靛蓝色的破碎布料，上面正有那个扭曲的眼睛刺青的一角！
纸条上只有一行小字，笔迹陌生：
“西市，胡肆，‘哑僧’陶罐。戌时三刻。”
叶挽晴看着那破碎的刺青布料和纸条，眼神闪烁。有人给她送来了新的线索，并且指明了地点。是陷阱？还是……某个也想利用她，或者想与她合作的第三方？
她捻着那块碎布，感受着上面粗糙的质感和不祥的靛蓝色。然后，她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蜷曲、焦黑、化为灰烬。
去，还是不去？
几乎不需要犹豫。
她转身，开始迅速准备。各种小巧而致命的瓶罐、淬毒的银针、能瞬间改变容貌的简易药膏……被她一一藏在身上各处。
而另一边的石室中，沈未晞也刚刚将关于“鬼方”的发现记下，正准备熄灯离开。忽然，她耳朵微动，听到石室入口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不同于往常的摩擦声。
有人！
她瞬间吹熄油灯，身体紧贴石壁，隐入最深的黑暗之中，呼吸变得绵长几不可闻。手，己按在了袖中的匕首之上。
是叶挽晴？还是……那些靛蓝刺青的主人，找到了这里？
黑暗里，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
新的风暴，似乎比预想中来得更快。而那名为“天机”的漩涡，正将所有人，更深地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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