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踩着寒风悄然而至，校园里开始弥漫起节日的氛围。商店橱窗贴上了雪花和圣诞老人的贴纸，宿舍楼下的公告栏里，各种圣诞晚会、联谊活动的海报层出不穷，空气里都仿佛飘荡着《Jingle Bells》欢快的旋律。
这是他们进入大学后的第一个圣诞节。
节日的气息并没能完全驱散期末临近的紧张。王瑜被接踵而来的课程设计和实验报告弄得焦头烂额，己经连续在机房泡了好几个晚上。李嫣然的书单上也堆满了需要研读和撰写论文的典籍，图书馆成了她待得最久的地方。
圣诞前夜，下午五点多，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王瑜终于调试完最后一个程序模块，保存，关机。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但心里却有一件事清晰地浮了上来。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个最近联系频率颇高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李嫣然带着些许倦意，但依旧清亮的声音：“喂，王瑜？”
“嗯，是我。”王瑜顿了顿，听着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翻书声，“你……还在图书馆？”
“对啊，还有几页文献没看完。”李嫣然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你呢？程序写完了吗？”
“刚弄完。”王瑜看着窗外己经完全漆黑的夜空，和远处宿舍楼星星点点的灯火，吸了口气，语气尽量装作随意地问，“那个……晚上，你有什么安排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响起书本合上的声音。“没有。周芸她们去参加联谊晚会了，我嫌吵，就没去。”
“那……”王瑜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要不要出去走走？听说……今晚市中心有圣诞亮灯仪式。”他补充道，“就当……透透气，放松一下。”
这次，李嫣然回答得很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好啊，在图书馆闷了一天，是该出去活动活动了。我们在哪儿碰面？”
约好了在校门口见面，王瑜挂了电话，疲惫感仿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期待和紧张的雀跃。他快步走回宿舍，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脸，换上了一件看起来稍微精神点的厚外套。
当他赶到校门口时，李嫣然己经等在那里了。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着一条红色的毛线围巾，衬得小脸愈发白皙明净，在路灯下呵出团团白气。看到王瑜跑来，她弯起眼睛笑了笑：“这么快？”
“嗯，怕你等久了。”王瑜看着她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心里微微一动。
他们坐上开往市中心的公交车。车上人很多，大多是和他们一样出来过节的学生或年轻情侣，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王瑜和李嫣然被人流挤到了车厢后部，站得很近，近到王瑜能闻到她围巾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气。车子颠簸时，他们的手臂或肩膀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像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一圈圈微澜。
市中心果然人山人海，巨大的圣诞树矗立在广场中央，挂满了彩灯和装饰品，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岁月浪潮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岁月浪潮最新章节随便看！商铺门口都布置得极具节日气息，空气中飘着烤红薯、糖炒栗子和热红酒的甜香。喧嚣的人声、欢快的圣诞歌曲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热闹非凡的节日图景。
他们随着人流慢慢走着，看着周围牵手相拥的情侣，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热闹是别人的，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名为“朋友”的纱。
“好像……人比想象中还要多。”李嫣然看着前方摩肩接踵的人群，小声说。
“嗯。”王瑜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周围，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低声开口，“跟紧我。”
说完，他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李嫣然的手。
不是上次那种出于保护、抓住手腕的仓促。这一次，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坚定地包裹住了她微凉的手指。
李嫣然浑身轻轻一颤，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但那温暖有力的包裹让她停顿了一下。她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脸颊在霓虹灯的映照下，迅速飞起两团红云。她低下头，感觉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和温度。
王瑜的心也跳得如同擂鼓，他不敢看她，只是目视前方，牵着她，小心地用自己的身体在拥挤的人潮中为她隔开一小片安全区域。他的手心微微出汗，却握得更紧了些。
就这样，他们牵着手，穿行在圣诞夜喧闹的街头。没有说话，但一种无声的、甜腻的气息却在两人之间紧密地缠绕、蔓延，比周围任何热闹的声响都更清晰地回荡在彼此的心里。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些的街道。喧嚣稍减，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就在这时，一点点冰凉，落在了王瑜的鼻尖上。
他抬起头。
“下雪了。”他轻声说。
李嫣然也抬起头。细小的、洁白的雪籽，从墨蓝色的夜空中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在路灯的光束里翩跹起舞，像一群快乐的精灵。这是今年的初雪。
“真的下雪了。”李嫣然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她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接住几片小小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迅速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他们停在路边，看着雪花静静地飘落，落在头发上，肩膀上，围巾上。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他依然牵着她的手，谁也没有松开。
“圣诞快乐，李嫣然。”王瑜看着她被雪花点缀的睫毛，轻声说道。
“圣诞快乐，王瑜。”李嫣然转过头，对他嫣然一笑，眼睛亮晶晶的，比广场上那棵最大的圣诞树上的星星还要璀璨。
那一年的圣诞夜，没有盛大的晚会，没有昂贵的礼物，只有拥挤人潮中一次鼓足勇气的牵手，和一场不期而遇的初雪。但对他们而言，这己是青春能够馈赠的，最完美的浪漫。
雪花无声地覆盖着街道，也仿佛将这一刻的静谧与悸动，深深地烙印在了彼此年轻的生命里。那只交握的手，首到他们坐上返回学校的末班车，才依依不舍地、带着满满的甜蜜，悄悄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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