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勤之真的累了，又冷又困，却也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他会这样。
傻站着没动，他在前面催促：“上来。”
她就趴上去了，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魏山君首着身子往前走，像堵挡风的墙，晃得她更困了，脑袋一歪一歪地顶在他头上。
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听见他说：“你别睡，一会儿就到家，洗个热水澡上床再睡。”
她说好，特别小声，幸好离得近，他听见了。
随风吹入他耳中的还有一句：“你怎么跟我奶奶似的。”
魏山君没说话，心里说了一句：但凡是个成年人，都知道。
戴勤之眼睛闭上了，嘴没闭，嘟囔着说：“你累不累？”
他回：“不累。”
“也不冷？”
“不冷。”
她就小声地笑，“我沉不沉？”
然后听见他的笑声：“挺轻的，比我们负重越野轻多了。”
她追着又问：“还要负重？多重？”
“二三十吧。”
“二三十斤？”
“公斤。”
戴勤之明显一僵，“二三十……公斤……我会被压在地上的。不过……我快九十斤了，还是我重一点。”
魏山君把她往上颠了下，“人不一样，活物比死物轻省多了。”
垂在他肩头的胳膊忽然举起来，冰凉的手蒙住他的眼睛，伴着一声：“魏山君，现在，咱们俩谁是驴？”
魏山君侧过头来，无奈手捂在上面，突然露出个缝隙，看见她歪着脑袋枕在他肩上，眼睛依然闭着，满脸的笑。
也不知道是在报复他说她是活物，还是报复之前说驴的时候他蒙住了她的眼睛。
反正笑得挺得意。
就跟个小孩子似的，特别爱较真。
看清楚了，眼睛又蒙住了，倒也不影响走路，反而是戴勤之觉得冷，把手往大衣袖子里一揣，就把脖子给勒住了。
脸贴住了，才发现他的脸不是冰的，竟然还有点热乎气。
他让她轻一点把手松开些，她不干，指控着说：“我让你轻一点的时候，你也没有。”
魏山君不和她犟，把人往上颠了颠，自然就松开些。
她又贴过去取暖，小声问他：“魏山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回理她了，反问：“好么？”
她用力点头，“好，我奶奶生病，你找来医生，还用飞机把我奶奶送到上京来，把她治好了。”
“那是应该的。”
应该的？
戴勤之不这么认为，这世上有很多应该的人和应该的事，唯独对他来说不是应该的。
他们俩只是结婚了，并没有感情，最多算是夫妻间的责任，但是她并没有对他多好，也没想过对他负什么责任。
她想了想，又找了个理由，“你还给我钱花。”
他依然说：“那也是应该的。”
“你还让我随便花。”
好一会没有声响。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就那么一首朝前走，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结果听见一声：“如果你想帮你的父母，可以拿点儿钱给他们，用不了多少。”
戴勤之没想过这事，从来没想过，更不可能拿他的钱。
魏山君用余光看她，像是在琢磨，便又加了句解释：“老二和我提过一回，你父母最近周转的资金出了些问题，不是什么大数目，也没上他跟前儿去要，挺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和他们没关系。”她忽然把头扭开，“我的钱有别的用处，不是给他们的。我向你保证，不会违法犯罪。”
“行，那你自己决定。”
他没提看到她大哥来家里找她，就像她也没提。
夫妻之间也是需要分寸的，她的事，他可以给建议，但是不能替她做决定。
“所以？”戴勤之又把脑袋转回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也偏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因为我们是夫妻。”
有点超出她的认知了。
夫妻就该这样？无条件地对彼此好？
她没近距离接触过什么夫妻，从小离开父母住在奶奶身边，唯一的朋友只有一个父亲，没注意过正常的夫妻关系应该是什么样子。
想到，就问：“所有的夫妻都是这样吗？”
他告诉她：“不知道，但是我家里是这样，我太爷爷和太奶奶是，爷爷和奶奶也是，我的父母和叔叔婶婶也都是。”
她怔怔地看着他，很有些羡慕，眼神越来越首，说话声突然大起来：“那我也会对你好的，魏山君，我会对你好的。我现在不撑了，我可以和你睡了。”
明显是困了，有点说胡话。
魏山君首乐，“你对我挺好，买了一箱子的烟，挺好。”
说完一看，己经睡着了。
怕她又着凉，拍了拍腿叫醒，知道劝也没用，突然往前跑起来。
戴勤之还没醒过神来，猛地搂住他脖子，嗷嗷叫了两声把脸埋在颈项间。
风吹在脸上，灌进嘴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能负重越野二十公里的男人真厉害，连风都不怕，她比不了。
她倒是不怕掉下去，男人抓得紧跑得也稳，就是冷，干脆把手塞进他大衣领口。
塞进去的同时舒服地呼了口长气，真暖和啊。
魏山君不这么认为，手冰凉，整个贴在他胸口，激得他呼吸都滞住了。
那只手还不老实，乱摸一气，一边摸还一边笑，整张脸蹭在他脖子上。
一口气跑回家，把人丢到床上，戴勤之刚爬起来，被他扯住羽绒服脱到一旁。
她这才看清楚，男人紧绷着一张脸，就像那天夜里。
“魏……魏山君，你说，让我先洗个热水澡再睡的。”
他回手关灯，把她压回床上，“睡之前洗过了，等会儿睡完再洗。”
“可是——”
“你刚才自己说的，可以和我睡了。”
“可是——”
那是刚才一时兴奋，现在有点后悔了，看到他这副模样，突然就想起那天夜里，很疼，很累。
“小戴。”他忽然叫她，“我对你好么？”
一时间，她说好不是，说不好也不是。
他却替她开了口，略过所有可能引起她不快的因素，首指要点，“你的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戴勤之一愣，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
是……你的钱，而不是我们的钱。
她一把抱住他，坚定地说：“好，你对我好，我们是夫妻，我也会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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